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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胥走了以后,江芸秀瘫坐在一边,绷着脸“等消息”。
程恕之实在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道:“其实,我挺看不懂嫂嫂你的,如此大费周章地上演一出夫君意外身亡的戏码是为哪般?”
江芸秀看都不看他,只是盯着眼前的漆黑自嘲:“我不这么做,你家大表哥如何脱身?难道你希望我大肆宣扬我家相公其实就是堂堂燕国的秦王殿下,然后让你们这些达官贵族敲锣打鼓过来请他回去吗?”
江芸秀哼了声,嘲笑道:“若能如此做,你们岂不是早都做了,何必等到现在也搞不定他?”
程恕之一时语塞,纠结道:“可你也不必如此啊,你现在搞了这么一出,将来你还怎么入□□?”
江芸秀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入□□?”
程恕之愣住道:“表哥他之前说过了,等事情了了,会抬你进门的……哦,请嫂嫂恕我直言,你的身份……实在难以成为秦王正妃,但我表哥已经说了,会纳你为妾,最尊贵的那种。”最后那句,是他自己加的。
江芸秀擦了擦眼睛,一边哽咽一边吐槽:“世子,你们身在皇城,大约也只认为这世间人人都钦羡你们皇孙贵胄高高在上的生活吧?但其实,这田间有一句民谚,叫做,宁为田头妻,不为帝王妾。我在这高山远水之地逍遥自在,找个爱我的夫郎闲云野鹤比翼双飞多好,何必要进你们那高墙铁院,屈居人下,为奴做妾?”
“这?”程恕之怔住了。
他是真没想过,原来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把权力和地位,看得这般轻贱?他挺久没说话,仔细观察江芸秀,却见她脸色清淡,情绪内敛,好似刚刚那惊天动地的一幕对她根本就没发生一样,心头这才真的震惊了。
她是真的不在意,不是假的。
程恕之之前还觉得大表哥这样对待江芸秀实在薄情寡义,现在再看,得,他感觉自家大表哥其实更惨——这村姑看似柔弱温和,手段实在……太凶残了些。
一点余地都不留的。
江芸秀没有再理会他,结束谈话:“总之,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想了法子让你家大表哥成功脱身,你也要按照答应我的,着人去营地,把我弟弟平安送回。”
程恕之点头应了。
——
燕胥体质好,再加上之前偷袭他的人碍于他的身份不敢下重手,所以他只晕迷没多久便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竟然在马车里,对面正坐着老神在在的纪屿。
见他醒了,纪屿倾身想要扶他起来,燕胥还在气头上,不肯让他碰,想要自己起身,却发现身体竟然还是酥软无力,可见江芸秀给他下的药劲还没过。
还说什么下手有分寸?
这是打算让他手脚无力到燕都吧?
江!云!秀!
纪屿给他倒了杯水:“殿下,喝水。”
燕胥哪里敢吃,他现在看见这茶碗就想起那时江芸秀巧笑倩兮地给他端茶的样子,心头都有阴影了,想到跟她同床共枕半年多,他竟然没看出来她是这么狠毒的女人,燕胥心头就呕得慌,
狠厉地一把扫掉纪屿手里的茶碗:“纪屿,你这样对本王,可知这是大不敬?本王只要上奏参你一本,你这乌纱帽就可以衣锦还乡了!”
纪屿面色不变,低眉拱手:“老臣年纪一大把了,早都到了衣锦还乡的时候了,若是殿下肯成全,老臣感激不尽。”
“你!”
燕胥真是恨不得给他踹出去。
纪屿无视燕胥的汹涌怒火,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子:“这是江姑娘临走时托我转交给殿下的。”
燕胥心头气得不行,但听这是江芸秀给他的,却又还是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惊愣住:“她给我这些银票作甚?”
纪屿道:“江姑娘说,这是他们稻香村的规矩,女子嫁人时,女方娘家需要陪嫁诸多嫁妆到夫家,当初她嫁给燕先生时娘家没有给她陪嫁,连累爷您跟着她受了许多苦,是她的不是,她希望现在能把这笔嫁妆补上,权当全了你们这段姻缘。”
燕胥怒极反笑:“什么歪理邪论?本王看她就是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想她敢对本王下如此阴狠毒手,那是死罪!本王将她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区区这点东西,就要用这些东西来贿赂本王!做梦!她——”
他伸手抓向匣子,刚想把这些东西抓起来碾成粉末,却感觉手心好似握住了一个细长坚硬的东西,翻开看了爱夏,这些银票里头还夹着一双筷子。
筷子看着陈旧至极,周身也没有任何机关妙用,实在没想起来到底用意如何。纪屿提醒他:“这是江姑娘特意交代的,说是,完璧归赵。”
燕胥拿起瞧了半晌,记得了,当初他与她成婚那晚,他自作聪明藏起了如意秤,而是用两根筷子挑起她的喜帕。
没想到,她竟然把这双筷子留到现在?
而现在,她把这两根筷子还了他,也是要跟他彻底告别这段姻缘的决心。
燕胥拿起这两根筷子看了看,气得笑出声来:“她到底会不会用词啊!神特么完璧归赵?!本王说了要与她断关系了吗?!纪屿,现在回去!你对本王的大不敬,本王既往不咎。”
纪屿道:“回不去了,殿下。”
燕胥瞪他。
纪屿淡定至极的道:“稻香村的燕先生,已经跌落山崖,死得很透彻了。”
燕胥这下是真的,眼睛合不上了:“你说什么?”
纪屿无视他的惊讶,徐徐平缓地把一切计划和盘托出:“江姑娘这法子虽然毒了些,却不失为一个完美的法子。”
燕胥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越听越气得牙根生疼,沉默半晌,他问道:“她愿意这样出谋着力,是不是与你达成了什么条件?”
纪屿平淡道:“我答应了她,会着人去边关,将她弟弟平安找回。”
燕胥顿时牙更疼了:“我特么……!”
——
经过一个晚上的大肆搜山,第二天,“燕胥”的尸体就被找到了,当然找到时已经是面目全非的状态,整张脸都血肉模糊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众人只是按照他的衣着体型来判断——燕先生,确实已经死了。
江芸秀当场放声大哭,哭声悲痛欲绝,情深意切,几乎是在瞬间就感染到了许多人,村子里就有许多跟着一起哭的。
有许多人一边悲悯,一边偷偷议论:
“可惜了燕先生这张绝世无双的脸了……”
“以后燕家娘子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了……”
“燕先生这么好的人,燕家娘子这么会过日子的人,眼看着好日子就在眼前了,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真是可怜呐……成婚日子还短,这膝下也没一儿半女的……往后难道就要一个人孤独终老了吗?”
“可别这样说,我们大燕民风向来开放,燕家娘子日后受不得寂寞了,也是可以改嫁的……”
“改嫁?说得容易,你没瞧见燕家娘子多爱燕先生,我估计啊,难了……”
燕胥的“身份”被确认,安葬事宜便提上了日程。
按照稻香村,乃至燕国的规矩,死者需要在家中停棺三日,死者家属接受亲朋好友的吊唁之后,方可下葬。
但是江芸秀说,燕胥不是稻香村人,江家也不是姓燕的,家中老父亲还健在,停棺家中三日不合适,坚持要尽早下葬。
江芸秀一个妇道人家,本来说话是没什么分量的,奈何现在江家就她自己说了算,而且云香城来的知州府尹王大人,以及县令王通都站在她这边,赞成她的决定,村子里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于是在凌晨天亮时,就出殡了。
大约是因为前一天吃了人家的大宴最短,看了人家的盛大烟火,再加上江芸秀跟燕胥两人在村子里人缘也还不错,以及云香城下来的知州府尹王停川,以及稻香村这提拔上去的县令王通帮忙操持,一时间,“燕胥”的葬礼举办得十分隆重。
本来以为会十分仓促甚至是赶不上的各种殡葬用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给置办齐全了,就连本该最难预定的棺材,竟然也在第一时间给送到了!
棺材铺的老板说:“铺子里昨日打的一口样品,没想到今日竟就给用上了,燕相公好福气……”
燕胥赶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有生之年他就没想过,自己竟然能活着亲眼见证自己的葬礼!
除了江芸秀身着孝服捧着燕胥的牌位走在队伍最前头,紧跟着她身后的竟然是一群半大的孩子,统统都是燕胥之前学堂里教授过的那群学生,这群学生里又以之前的秀才头名,王柏川为首。
身后洋洋洒洒跟了数百村民,花圈人手一个,纸钱撒得漫天飞舞,与雪花齐飞,哀乐震天,悲鸣至极。
场面实在太壮观了。
燕胥被震得一时没了言语。纪屿站在他身侧,淡定地道:“爷,我早与你说了,你回不来了。稻香村的燕先生,确实已经死了。你现在要是出现,定然会吓坏这些村民,以为你诈尸。”
燕胥气得笑了,他不去看纪屿,只看着队伍前头一脸悲恸的女人,咬牙切齿得道:“那本王便去诈一下尸看看,后果如何。”
纪屿早防着燕胥会不顾大局,任性地出头,早早就安排好黑衣卫守在他身边,防着他可能会不顾一切跳出去破坏“葬礼”,于是在燕胥身形微动的时候,守在他身边的黑衣卫也跟着动了。
可惜,黑衣卫的动作还是没有燕胥的快——早在回到稻香村的路上,他就已经暗暗运功,把身体里的软坚散逼出体外,他早都恢复了体力。
纪屿只眼睁睁瞪着燕胥随手一挥,就将扑来的黑衣卫撂倒在地,随后身形一闪,就挡到了队伍前头。
他黑着一张脸,冷冰冰地瞪着眼前捧着牌位,穿着孝服的女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吐出口:
“江!芸!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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