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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是不可能走的。

燕胥还坐在床边上不动如山，江芸秀看他不动，她也不动，就站在门边上，户门就这样开着，冷风灌进来，屋内一丝丝常温都被冷风替代，冷得叫人直哆嗦。

燕胥起身走过来，江芸秀以为他是要出去，低垂着眼眉也不看他，却没料到肩上突然一暖，是燕胥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江芸秀抬起头，正巧望进他那深邃如渊的黑眸，他的眼底有稀碎的流光，将她的影子割裂得不甚清晰。

燕胥叹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像是在恳求：“我今晚，没有作业要批改。不管明天我们要说什么，现在，我们一起休息吧。”

她本是决计要把他轰出去的。可是燕胥这话，说得为实委屈又恳求。江芸秀的心，就颤了一下。她突然生出英雄般的孤胆来，双手伸出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决绝道：

“燕胥，我给你机会了。”

“嗯？”

在他还愣神的瞬间，唇就被她堵住了。

她在门边上站得有些久了，不仅身上凉,唇也是凉的，这凉意碰上了他的温热，就好似濒临死亡的鱼自己奔向烈火，寻求片刻的温暖，而不惧能够预料的结局。

“阿秀。”

燕胥只来得及把这两个字滚出喉咙，最后又泯灭在与她的唇齿纠缠间。

……

天才微微亮，江芸秀便睁开了眼睛，燕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绵长平稳，看来还在沉睡中。她侧了个身，愣神地看着他。

这张脸，五官深透，眉型俊美，鼻梁高挺，唇色薄凉。眼眸睁时如拓墨，闭上又如静海沉山，覆上那修长浓密的眼睫，真真的是倾国倾城，绝世无双。

江芸秀看得出了神，忍不住伸出手指，沿着他的轮廓轻轻描绘。

她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触碰他了吧。

往后……

往后。呵，哪里还有往后。

愣神的瞬间，手指倏然被人抓住，落到指间的紧致和温热让江芸秀回过神来，燕胥正在看她。

他的眼睛是真的好看，漆黑瞳孔里此刻装的满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喉结滚动了下，他笑着看着她：“看不够？”

“嗯，是啊，”江芸秀也笑，长长的叹息一声：“阿胥，你……真是好看。”

燕胥笑了，她对他的赞美绝大多数都只在这张皮囊上，初时只觉得她肤浅，只看表面，他听着甚至还觉得不耐烦不开心，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只要一听到她说他好看，只要露出那种痴迷爱恋的眼神看着自己，就觉得很开心。

就像现在。

这简单的几个字，就能填满他的心绪，满满的，细腻的，所有感觉。

燕胥脑袋往前倾了下，张嘴咬她的指间：“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慢慢看个够。”

这声音柔得快要滴出水来，还有一丝丝恩爱过后的慵懒和惬意。

江芸秀僵了下，昨晚上他们已经完成了夫妻之间最神圣的仪式了，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想到昨晚上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燕胥心头又荡漾了起来，伸手再度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彼此肌肤相贴，这样美好的距离让燕胥心头舒适，他凑得更近，唇齿咬住她的耳朵。

“燕胥。”江芸秀推他。“别这样。”

燕胥故意迷惑：“别哪样？”

江芸秀：“……”

江芸秀敛眉，收回手指，指间还残留着他肌肤的细腻感，这触感让她心生颤栗，挼搓着手心：“我，天亮了，我该起了。”

“不急，再躺一会儿。”

他不肯放开她，只是这样搂着她继续耳鬓厮磨，江芸秀死死攥住他的手，不肯让他更进一步，

僵持了一会儿，江芸秀叹息道：“你不是说……往后一辈子，有的是时间吗？那就……不急于一时了吧？”

许是这话让燕胥放松了警惕，他轻笑了一声：“你说的很对。”

他是真不舍得放开她，但她都这样说了，想到她可能是因为昨晚的缠绵而羞怯，所以体贴地放开了她。

江芸秀爬起来，几乎是逃跑似的走进内室。

燕胥看她颇有些狼狈的背影，轻笑出声。

真好，这个女人，从今以后都不能逃开他身边了。

这样想着，燕胥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这几日里憋在心头的烦闷通通一扫而空。

江芸秀躲在内室里好一会儿，才出生□□杏进来帮衬她洗漱梳妆，春杏问她穿什么衣服，她打开衣柜看了半晌，抬手把成婚那天穿的红色袄子找了出来。

袄子十分普通寻常，若是她不说，根本没人瞧得出这是她当初的嫁衣，果然春杏看了看，询问道：“夫人，这衣柜里好看的衣裳那么多，缘何要选这一件？”

江芸秀不多解释，只淡淡笑了下：“今日天冷，这件厚实。”

这一夜实在也没怎么睡着，现下一脸憔悴，春杏给她上了一层厚厚的粉妆，才勉强盖住那憔悴。

出来时燕胥已经起了，身上只穿着白色亵衣坐在床边上，春杏自觉地想上前去伺候他穿衣洗漱，被江芸秀劝退了。

她手里拿着给他换的衣服，是她嫁给他那天，他穿的那身月牙白长衫。

说来也是要怪自己是个生活白痴，他虽然特意装穷扮土，但身上的衣服鞋子什么的其实都是上等的好料子，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可怜自己一直没看出来。

她脸上挂着微笑，走到燕胥面前，展开衣裳亲手给他换上。

燕胥皱眉看着彼此身上的穿戴：“阿秀，我们今天就穿这个？”

江芸秀低眉，小声问：“这个怎么啦？”

燕胥倒没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只看着江芸秀：“你……衣柜里应当有更好一些的衣裳吧？”

江芸秀笑了下，假装不在意：“今天你生辰，我想着要穿得喜庆一些。大红色……很喜庆。”

这个架空的朝代，大红色只有正室才配穿。

她不知道燕胥蹙眉提点她，是因为她不配为正室，还是因为这件衣裳真的土气庸俗。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燕胥没再说话，一声不吭任她摆布，虽然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但……她说了算吧。

燕胥露出温柔的笑容，一如往昔，看着江芸秀时，那双拓墨般的眸子仿佛深情似水。

江芸秀没眼看，转开了脸。

两人一同出屋，院子里有条不紊各自忙各自的活，燕家的两个亲戚今天没在，也不知做什么去了，江芸秀垂眸敛目不闻不问，燕胥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到底觉得这个不重要，也没有问。

院子里张灯结彩一片热闹，确实有了一种过节的喜气，这是之前江芸秀兴致勃勃置办了好久的成果，不过如今她站在长廊下，看着周遭的景致，怎么看怎么觉得凄凉。

反而是燕胥心情甚好，他亲昵地搂着江芸秀的肩膀笑着说：“这些布置虽然俗气了些，但很接地气。很符合我们这种平凡夫妻所祈求的平凡幸福。”

江芸秀也笑，“你喜欢？”

燕胥笑：“阿秀为我置办的，我都喜欢。”

他说着，想起什么来，“你之前还说给我准备了礼物，是什么？现在可以送我了吗？”

江芸秀抬眸看了眼天空：“不急，等……晚上吧。阿胥，晚上，我们上山放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