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挑好了马，于是回头问张文龙，“文龙兄，你挑好了吗？”

“好了。”张文龙已经牵出了他的马驹。

马场建立在帝都的郊外，马场很大，边上还有一片树林，也有专门的骑射场。

今气比较凉爽，但马场里人却并不多。

张文龙利落的翻身上马，长安可不行，人矮腿短是一回事，熟练度又是一回事，所以她只能乖乖的爬上马背。

长安在马背上刚坐定，就觉得头有些晕，腹也有些不舒服。

是不是午膳还没消化好？长安心道。

“可是有事？”张文龙发现她嘴唇有些发白。

“没事。”长安摇头笑道。

介于长安那烂的不能再烂的骑术，两人只能驾驭着马儿踱步往树林里去。

“还是扫了文龙兄的兴致了。”长安有些歉意道。

“子初实在不必在意，我才该感谢子初的陪同才是。”张文龙淡笑道。

“哪里？”长安摇头，又问道：“文龙兄经常来这里吗？”

“是常客了。”张文龙淡淡道。

“这样啊！那文龙兄的骑术一定很好，毕竟你什么都好。”长安笑得实在，夸得也真诚。

张文龙含笑摇头，“过奖了。”

两人一路聊一路往林子里走去，坐下的马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慢的骑过，无聊的打着响鼻，时不时甩一下尾巴，慢慢地走进了林子里。

虽然马儿走得慢，但林子里的地面不平整，颠簸还是在所难免，长安的腿踏马鞍还是有些勉强的，只能紧紧勒住马缰。

张文龙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只是更加放慢了速度，两人慢慢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长安只觉得下腹越来越难受，隐隐有一股坠痛福

她咬紧下唇，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张文龙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苍白的嘴唇，不由一惊道：“子初，可是身体不适，今日就到这里，先回去吧！”

长安点点头，现在也不是逞强的时候。

两人正准备御马往回走，却感觉气渐渐变化，一阵风刮起，沙尘迎面吹来，满头满脸都是，色渐渐暗下来。

“要下雨了吧！”长安一手勒紧马缰，一手捂着肚子，喃喃道。

“怕是还要下暴雨。”张文龙看着空道。

长安有些交集，按她这速度，猴年马月能回去，到时候怕是雨都下完了。还平白拖累了张文龙。

思及此，长安不觉开口道：“文龙兄，不如你先回去吧！我骑术不精，没得平白拖累你受罪。”

张文龙摇头笑道，“子初一向聪明，这么也有犯傻的时候，你我同乘一骑不就是了。”

长安眼前一亮，她确实没有往这处想过，没有犹豫，点头道：“好，劳烦文龙兄了。”

“举手之劳。”张文龙罢朝长安伸出手。

长安疑惑地看着张文龙。

张文龙耐心解释道：“不必下马了，子初不重，我拉你过来就是了。”

长安了然，别看张文龙看着没有徐岩魁梧，他可是能轻松使用一石硬弓的人，手头上的力气自然是足够的。

“好。”长安忍不住腹痛了，脑子里有些模糊，果断将手递给了张文龙。

握住那只手时张文龙有些恍惚，他一向知道子初的手，没想到这样，要比他的手掌了足足一倍多。

长安稳稳地落在了张文龙前面，等到她一坐稳，张文龙便策马飞奔起来，于此同时，一道闪电划过空，色彻底暗下来，大雨倾盆而下。

“正是倒霉。”长安捂着肚子蹙眉。

张文龙骑得很快，风驰电掣一般，周围的树木哗哗的后退，长安不是男子，虽然练箭练得力气比较大，但到底身子不够结实，马儿颠的她头晕，双腿间更是被摩擦得火辣辣的疼。

张文龙一面快速地策马，一面心地护着怀里的长安。没错，就是怀里，张文龙一向知道长安不高，但没想到这样娇，坐在他的身前，就像是被他圈在怀中一样，鬼使神差的，张文龙收了收胳膊，将长安彻底护进怀里，尽量不让雨滴打到她。

长安当然不知道自己身高被暴露了，她脚下还踏着那双由紫襄筱灵两人精心设计的增高鞋，不过她知道了也顾不过来，因为实在腹痛难忍。

长安被颠的七上八下的，只觉得一辈子都不想骑马了，她忍住想吐的欲望，只觉得眼前发白，头一沉，晕倒在了张文龙怀里。

张文龙足足骑了一刻钟才除了林子，他策马进马棚，凝神去查看长安，这才发现她已经昏过去了。

张文龙叹口气，叫马场里的下人牵好马缰，自己率先跳下马。

他的衣服依旧湿透了，还在不停往地上滴着水，他在地上站定，这才回身背起长安。

长安被他护得很好，可是衣服依旧湿了打扮，双眼紧闭，嘴唇发白，脸似乎是沾了泥，白一块灰一块的。

“准备热水，拿两套我放在这里的衣服来。”张文龙吩咐下壤。

他是这里的常客，夏骑马衣服总是会汗湿的，与他而言仪表衣冠整洁是必须的，所以他在这里有一个专门的房间，也存下了几套换洗的衣服。

“是。”下人显然是认识他的，应声下去准备。

张文龙将长安背到房间里，合上门，然后将她放到了软榻上。

“子初，醒醒，醒醒。”张文龙拍拍长安的脸。

长安没有醒过来，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张文龙看着长安的脸，他记得长安的肤色是健康的麦色，可是怎么他拍一巴掌就白一块？

张文龙看看自己的手，手上有些灰黢黢的水印，张文龙有洁癖，于是有些嫌弃的用帕子擦擦手，眸光一闪，坏心眼的又用那个帕子擦上了长安的脸。

刚开始擦，下人便敲门送了衣服和热水来了。

张文龙丢下帕子去开门，下人将热水提进来，看了踏上的长安一眼，恭敬地问道：“公子，可要请大夫？”

“暂时不用。”张文龙打发走下人，拿起木桶里的干净巾子拧干，又过来擦长安的脸，一下一下，张文龙细细的擦着，每擦一下长安的脸就白一分，再擦一下皮肤就红了。

还挺防水！张文龙心下好笑。要擦上好几次才能彻底擦干净脸上涂的黄灰色东西。

张文龙不急不忙的擦着，慢条斯理的不像是发现大秘密的人，他又将巾子洗了洗，继续擦拭着。

眉毛被擦干净，原本粗而浓密的眉变得长而细，眼睛擦一擦，原本以为是她熬夜学出来的黑眼圈被擦没了，脸颊擦一擦，皮肤一瞬间白里透红。再将拉紧的头发解开，张文龙一向不知道长安为什么要把头发扎那么紧，那样头皮牵扯着脸上的皮肤，不会很难受吗？

现在他知道了，长安扎那么紧头发就是为了拉起眼角，使眼睛看起来一些，现在头发被放下来，微微上挑的眼角带了一抹嫣红，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张文龙擦了将近一刻钟，终于将长安的脸擦干净了。

张文龙将巾子丢进桶里，安静的坐在塌边，双眸比外边的空还要暗沉。

“真会玩啊！”张文龙含笑，喃喃着捏着长安的脸。

“骗子。”他又道。

“看你醒过来怎么跟我解释。”张文龙狡黠的笑着，就像一只抓住了猫尾巴的狐狸。

吱呀一声，张文龙打开了门，转身对不远处的下人吩咐道：“劳驾去帮我找找帝都五巷口的刘怀仁，刘大夫。”

张文龙完，递给那下人一块银子，“这是路费。”

下人没有拒绝银子，道了一声谢，戴上斗笠驾车往帝都去了。

张文龙自有他的思量，刘怀仁在帝都算是有名气的大夫了，重要的是他有医德，为人足够木讷，不会多话。

张文龙回到屋子里，长安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些，张文龙皱眉，先兀自换了衣服，然后叫了一碗姜茶，慢慢地喂长安喝下。

看她的面色似乎好了一些，张文龙面无表情，右手托起长安的下巴，三根手指搭在下颚上，食指扣在她柔软的脸颊上，大拇指掐着她的人郑

李长安渐渐苏醒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长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嫌弃的话现换上我的衣服吧！”张文龙似笑非笑，将手里一整套的衣服递给了长安。

“那就……多谢。”长安实在难受，又难受又冷，已经没有功夫客气矫情了。

她接过衣服往屏风后走去，张文龙凝视着她的背影，目光一滞，突然道：“你……衣服上怎么有血迹？”

“啊？”长安一惊，扭头往后看去，却看不到。

“先换衣服不就知道了。”张文龙淡笑。

长安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躲进屏风后。

往日里长安的脸被涂黑，就是脸红也看不出来。今日张文龙可谓是看了个明白。

他勾唇笑笑，真是有意思，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长安开始换衣服，她倒是不担心张文龙，或者四个关系比较好的同窗中还是张文龙脱到最让人放心。张文龙的性子得好是彬彬有礼，白了就是冷，对别饶事都不怎么感兴趣。

要是换做徐岩和甄复在这她一定不敢换，因为他们一定会捉弄人，太史恪那子虽然老实本分，但还是有些冒冒失失的，有些不能彻底放心。

不像张文龙，张文龙的性子多让人省心啊！你就是脱光了站到他面前，也要他愿意抬头看一眼啊！

长安一边感慨一边脱衣服，脱到亵裤的时候她可谓是吓了一跳。

老爷，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裤子上会有一滩血迹，她不会是流产了吧！

长安被吓得开始吐槽自己，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内侧，很好，大腿没有被磨破，不是大腿出的血。

难道，是自己被颠簸得五脏六腑移位，所以肠胃出血了？

长安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旋即又觉得不可能。那她为什么会腹痛呢？长安一边换衣服一边想。

突然她摸到了自己已经开始发育的胸部，长安恍然大悟，对了，她是个女的吗！又快十四岁了，是时候来初潮了。

长安放下心来，拍拍胸口，不是肠胃移位就好，

她换好衣服走出来，张文龙看到她还没发现自己脸上的蹊跷，不觉有些好笑。

张文龙要比长安高出一个头，长安穿着张文龙的衣服有些滑稽，却也更显得整个人娇玲珑、弱不禁风。

但她可是能一手拎起甄复的姑娘啊！张文龙不觉又笑起来，想起同窗的种种，只觉得这个女子真是不可思议。

“子初再喝一碗姜汤吧！”张文龙含笑道。

长安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不出来怪在哪里，只能点点头接过。

“那血迹……”张文龙开口问道。

长安面不改色的撒谎，“哦，没什么大碍，只是大腿被磨破了。”

大腿内侧被磨破了会有这么多血？骗子又骗人。张文龙笑笑，也没有揭穿，只是继续问答：“对了，子初，忘记跟你提及，陛下万寿前文龙陪同母亲去凝脂斋，曾看到过一个和你有些相似的姑娘，你莫不是还有什么表姐表妹？”

长安一惊，没想到张文龙会提到这茬，打着哈哈道：“人有相似，人有相似，哈哈……”

“也是。”张文龙看她演着独角戏，只觉极有意思。不过这下他也想通了，陛下宠臣，堂堂李相大人有几匹浮光锦也不是什么怪事。

“公子。”下人在外面敲门。

是刘大夫来了，张文龙目光微闪，交代长安休息，自己出去了。

“公子，刘大夫来了，可要他诊治？”下人问道。

张文龙点头，将刘大夫拉到一旁，对他道：“他刚刚受了惊吓，能不能劳烦大夫先开一剂安神汤药，等人睡着了才方便诊治。”

刘大夫没有多话，点点头，就从背后的箱笼里拿出了一包药。

下人接过药包去煎药，张文龙先要刘大夫去隔间等着，等到哄着长安喝下那碗药，又让她先休息一会儿，等雨势过去他们在回去。

长安答应下来，喝完药倚靠在榻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