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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老人和小长安出了宫,小长安进关雎宫向卫芷告别,卫芷坐在床上抱着韩朔,笑着朝她点点头。
师徒两回到医馆后,王太后倒是差人送了块“丹心妙手”的牌匾,听说她亲自写的字,再让人刻出来的。老人觉得这字不怎么样,有些嫌弃,但还是只得恭恭敬敬的挂上。
小长安回来的当晚就拉着老人逛集市去了,狠狠地玩了一晚。嗅着集市上各样的气味,感叹自由虽然不香,但很美呀!
卫芷果然诞下嫡子,加之当天又有祥瑞之象,现在的人本来就信这一套,所以甚至有许多原本支持韩焕的臣子都转而支持幼帝登基了。
王太后自是越发得意,王党压住了魏党,韩焕也只能暂时俯首称臣,众人商议着在韩朔一周岁时让他登基,那时他大概可以走路,也能说些话了。
又是平静的几个月,师徒两安静的生活着,老人每天抽时间教导小长安习字,又挑了几本书给她自己研读。
日子平静的过着,没有不速之客,没有意外的波澜。
直到十二月中旬,王太后遣人来传话,说是华阳公主韩辰玉最近身子不适,要老人前往照看饮食用药。
师徒两没法,只得又匆匆赶往黔国公府。
黔国公府,如今韩辰玉的丈夫已经袭了爵位,师徒两到了府邸,自然是黔国公先召见了。
韩辰玉的名字是她的皇帝父亲起的,单听这名字就知道他父亲又多喜爱她了。能得受尽宠爱的华阳公主看中并下嫁,这黔国公自然是相貌堂堂、文采斐然、能力出众的。
“李大夫是太后娘娘推荐的,自然是好的,公主就请李大夫费心照料了。”黔国公冯昱客气的说。
冯昱年近不惑,蓄了三寸多长胡子,修剪得体,倒显得人愈发成熟俊朗了些。
老人自是不迭的还礼说:“不敢。”
小长安去见了韩辰玉,这不见还好,一见小长安就吓了一跳。实在是这几个月下来韩辰玉消瘦的太快了,原本丰腴的身材瘦了一大圈,只有个怀胎六月的肚子显得格外的大。
“殿下怎么消瘦成这样,太后娘娘看到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小长安行了礼,然后道。
韩辰玉看到她,牵强的笑笑,脸色蜡黄,眼睛下一片乌青。小长安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原本娇贵的人怎么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变成这样。
韩辰玉让人搬了凳子,让小长安坐在她的床边,“殿下是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小长安问道。
韩辰玉摇摇头,只是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殿下,世子爷来请安了。”又侍女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韩辰玉开了口,嗓音嘶哑难听,再不见娇柔之音。
一个一袭白衣,玉簪束发的俊俏少年健步进来了,跪在韩辰玉床边:“儿子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韩辰玉笑了笑。
韩辰玉的长子,名翊,今年十五岁。
侍女给冯翊搬了凳子,韩辰玉打起精神问他“又读了什么书?”“衣服可还够穿?”“师傅教的好不好?”之类的话。冯翊规矩的一一应答了,母女两一时无话,韩辰玉大约有些尴尬,就让冯翊回去了。
小长安觉得这对母女有些奇怪,冯翊是不孝顺的,母亲虚弱成这样,他不每天衣不解带的侍候着就罢了,甚至连关切的话语也没有,还要韩辰玉找着话题跟他聊几句,让母亲尴尬了也不会去打圆场。
要不是知道他是韩辰玉的亲儿子,她还以为是哪位位高权重的大爷呢!便是庶子也会装得比他关切在意些的。
冯翊出去了,韩辰玉有些失落似的,神色愈加难看,不一会儿,又有下人来报,说是黔国公的侧室温瑶来请安了。
这温瑶也是侯府的庶女,冯翊纳了她做侧室,如今不过二十出头,进府有些年头了,只是一直无所出。
“让她进来。”韩辰玉有些冷淡。
只见一个白裙翩翩的女子款款而来,妆容素雅,发髻简单,生的小巧,整个人纤细娇弱,好像能被一阵风吹走似的。这女子巧笑倩兮,看起来温柔无比,有些似葵姬,但远不及矣。
“贱妾给公主殿下请安。”温瑶行了个福礼。
“起来吧!赐坐。”韩辰玉淡淡吩咐。
“府里的事物处理的可还顺畅。”韩辰玉问道。
“承蒙殿下看得起,贱妾自然不敢怠慢。”温瑶笑道。
“嗯!那就好。”韩辰玉应了一声。
“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可要妾身侍候左右?”温瑶一脸关切的问。
“你有心了,不必,还要托你多照看翊儿。”
“能照看世子是贱妾的福分,贱妾一定尽心尽力的。”
韩辰玉打起精神同她聊了几句,熬不住了,就让她下去了。
温瑶走后,韩辰玉看着小长安道:“你说他们怎么都喜欢穿一身白,跟戴孝一样。”
“民女不知。”小长安如实答道。
韩辰玉淡淡“嗯”一声,躺回了床上,小长安见状,行礼退下了。
老人正要进去诊脉,小长安拦住他:“师父,晚点再来吧!殿下刚睡下。”
“怎么了?”老人看小长安面色不愉。
“说不上来,就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公主殿下也不愿意将病情告诉我。”小长安皱眉道。
“无碍,师父晚间再来请脉就知道了。”老人要她宽心。
师徒两先向管家辞别,说晚上再来请脉。
回到医馆,小长安问老人:“师父,什么可以让一个原本丰腴白皙健谈的人,几个月就变得消瘦蜡黄沉默啊?”
“那太多了。”老人答道。
小长安若有所思,安静的坐在门槛上看着外边的街道出神。
晚上,师徒两又到了黔国公府,通报过后,进了内宅给韩辰玉请脉。
老人仔细的把脉,又观察韩辰玉的面色良久,这才道:“殿下要少动些气,心里放宽些才是,没事可以多走动一下,便是再胃口不好也要吃些东西,就是吐出来也比不吃的好。”
韩辰玉闭上眼睛,点点头。
老人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开了药房,交代了膳食,也就带着小长安出去了。
黔国公从宫里出来了,先去看了韩辰玉,然后来问了老人情况,老人一一告诉了他。冯昱眉头紧蹙,有些忧心的对老人道:“本官刚从太后娘娘那里来,她老人家说你老的徒弟是个有灵性的,要我让你们师徒在国公府住下,两位意下如何?”
冯昱问是这么问,可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恭敬不如从命。”老人一揖道。
于是师徒两又在黔国公府住下了。
小长安每天都要去给韩辰玉请安,总是说不上几句话韩辰玉就乏了,是以每天都只能无聊的游荡。
这天,韩辰玉难得看着有些精神,她问小长安:“你多大了?”
“快七周岁了。”小长安答道。
“你把你师父当做你的亲人吗?”韩辰玉问的奇怪。
“当然。”小长安想也不想答道。
“如果,本宫是说如果,如果你长大后看上了一个男子,觉得他简直就跟你希冀中的夫婿一个样,错过了他你会抱憾终生。但是一向疼爱你的父亲却给你另寻了夫婿,那人又与你渴望中的夫婿相去甚远,你只要强硬一点就可以拒绝,可以嫁给你的心上人,你会怎么选?”韩辰玉缓缓问道。
“或许是民女还小,也没有过什么心上人,接下来的话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民女觉得,不管自己有多中意那个男子,有多么非君不可,只要民女的爹爹不喜欢,民女就不会要他了。爹爹既然是疼爱女儿的,他总不会害我,爹爹经历的多些,自然比民女会看人些,总觉得天下的男儿都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是千挑万选才勉强挑出一个尚可的。”
“师父说过,人的感情是不长久的,许多的感情到最后都变为了亲情。那时候,最多的是一份责任感,支持着我们。而爹娘对孩子有责任,孩子对爹娘自然一样,暂且抛开感情不谈,单这两个字就比什么都重要。”小长安慢慢说完。
韩辰玉听了她的话,沉默良久,苦涩的笑道:“你很懂事。”
“不过是纸上谈兵,真正经历了,民女未必就能像自己说的一样舍得。”
“不,你说的很好,你也很好。”韩辰玉似乎有些痛苦。
“殿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小长安看她愈加难看的脸色,慌忙问道。
韩辰玉紧握着身侧的被子,平静道:“没事,你下去吧!”
看到小长安出去,韩辰玉这才睁开紧闭的眼睛,干涸的眼中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她抱着被子,无声的唔咽着:“父皇,儿臣错了,儿臣真的好想您啊!”
小长安到了后院的花园里,正值冬天,外面下起了雪,落得白茫茫一片,小长安想要赏雪,知道后院有一个小亭子,于是走了去,却在那亭子里见到了温瑶。
“是李姑娘啊!”温瑶披着大氅,手里捧着个汤婆子,坐在亭子里赏雪。身边的桌子上摆着几碟点心,一壶温热的酒,和一只青瓷的杯子。
“姨娘好。”小长安笑道。
“遇见便是有缘,不必拘礼,一同坐着聊天赏雪就是。”温瑶笑得温柔。
“好。”小长安也没推辞,她觉得这个姨娘不对劲,也好趁机多跟她聊聊,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
“今年这场雪真是不错,瑞雪兆丰年,大概是托了小皇子的福。”温瑶喝着手头的温酒,缓缓说道。
说起韩朔,小长安又不由的想起卫芷,也是忍不住笑了,附和道:“是啊!”
“殿下可还好?”温瑶问。
小长安叹口气:“还是老样子,也不知是有什么不宽心的事,那样想不开。”
“是啊!尊贵如公主,要什么没有?想怎么样不行?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温瑶喃喃道。
“便是天子都有不顺心的,公主又哪能万事如意呢?”小长安回道。
“如果连公主都那么不顺心,那我们这些庶女还怎么过呢?”温瑶似是有些怅然若失。
小长安看着她似乎锁着万千愁绪的眉头,楚楚动人的一双杏眼,单薄的身躯,一时竟然有些同情她。可是她的逻辑不对啊!小长安在心里呐喊,拉回自己的思绪。
“听说你跟师父四处游历,是真的吗?”温瑶睁大眼睛,好奇的问。
“是的,从周国到晋国。”
“真好啊!真羡慕你,我就没出过这皇城。”温瑶眺望远方,脸上满是惆怅。
“姨娘要相信,世界上羡慕您的生活的人,绝对远比羡慕我的生活的多。”小长安淡笑道。
“你说得对,人毕竟是贪心的,总觉得旁人要比自己好。得陇望蜀,所以才会过不好眼下的生活。”温瑶又饮一杯。
几杯温酒下肚,温瑶的脸上早已爬上红晕,显得整个人愈发娇小可爱了。
小长安也愈发对她有了好感,可她是来刺探敌情的啊!怎么反而看上了敌人呢?
小长安兀自纠结着,温瑶也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亭子外的大雪,两人一时无话,直到一个身影闯进亭子。
“姨娘,可算找着你了!”是冯翊冒雪来了,大氅上落了一层雪。
“见过世子。”温瑶起来给冯翊行礼,然后上前帮他抖落衣袍上的雪。
冯翊由着她帮忙,只是扫了小长安一眼,面有嫌恶之色。
小长安看见他嫌弃的眼神,被气乐了。这倒霉孩子,自己亲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却有雅兴跑来找自己爹的小妾看雪,还敢嫌弃自己,要是她三哥哥在这,早抽他丫的了!老三最讨厌这号人了,不学无术还狂妄自大的小白脸公子哥。
小长安才不要坐在这里看人脸色呢!识趣的告退准备离开,走下亭子的时候,小长安偷偷回头看了冯翊一眼,发现冯翊正在饮酒,而那个桌子上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杯子,冯翊也没有自带杯子来。
小长安压下自己心头各种惊世骇俗的猜想,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逃也似得离开了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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