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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迟苏一出门，就看到祁殊、祁玙二人正在庭院里散步说笑。

这一幕，竟让迟苏心生暖意，“哎！你两这一大早干嘛呢？”

祁殊扭过头，墨眸一弯，“小苏苏？你醒了啊。”

“这不显而易见吗？”迟苏白了一眼，走了过来。

祁殊拧了下迟苏的耳朵，“你还知道显而易见呐？那你刚问我干嘛！”

“哟哟哟，你轻点！”迟苏弯着腰往后退，瞪着祁殊，“你可真是够狠的。”

祁殊耸着肩，笑道：“不狠怎么压你一头。”

迟苏求助祁玙，道：“祁玙你看他！”

下一刻，迟苏就后悔求助祁玙了。

“我看不见。”祁玙平静道。

迟苏倒吸了口凉气，瘪了瘪嘴。

“行了！”祁殊凑近迟苏，拍了下他的肩膀，“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们不日就要启程回南国了。”

看着祁殊双眼里真挚的喜悦之情，迟苏才放心道：“这敢情好，这段时间我可真是受了不少苦了。”

转而又问道：“今日是四月初十吧？”

“嗯。”祁殊看了一眼祁玙，笑道：“等回到南国，已是花开满园了。”

“竟这么快便要走，时间不多了……”站在暗处的章桔紧紧握着手里的茶壶，再瞧了一眼庭院中笑得灿烂的三人，才转身离去。

两日后，正是三人启程的日子。

“啪！”碗碎裂的声音，撒了一地粥和糕点。

一声接着一声从祁殊房门前传来。

“你们给我出去！”祁殊硬撑着身子，视线跃过怀里的人朝门口吼道。

跪地的宫女是两个没见过的新面孔，背着一身汗，踉跄着步伐逃了出去。

眼见着人走了，祁殊身子一软瘫在了床上，扯出一个亦清亦邪的笑来，“偏偏挑今日早晨，看来你是要跟我回南国了？”

臂弯里的人身子还颤抖着，没回话。

“是你自己要跟我走，还是胡……和妃要你跟我走？”祁殊说话的声音有些软，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她依旧没说话。

“给我张嘴说话，别惹得我不痛快，不然你出不了这个门。”此时的语气是微怒的，不允逾越的。

章桔缓缓抬起头，嘴唇颤抖着：“是……是……”

见她如此慌张，便知道了是胡烟的主意，道：“行了你别说了。我再问你，为什么选我？”

章桔咽了下口水，才道：“这几日……奴婢观察到……二公子和迟公子都会有宫女守夜，唯独……殊公……您不喜宫女侍奉……”

“为什么是现在？”

“殊公……内力高深……若是要用普通迷香撑上一夜恐是不够……所以……”

“刚刚那两个人是和妃派来的？”

“是……”

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笑，祁殊道：“你们可真是好谋划。”

想掐死面前这人的心都有了，祁殊却又问道：“你是不是失忆了？”

章桔有些惊讶，“是忘记了些事情……”

随后，章桔壮着胆子道：“求殊公饶命……我若是不做，娘娘定会杀了我……只要殊公将计就计……出了北凛，您把我扔哪儿都行……”

“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了？”

话音刚落，祁玙就赶到了，迟苏紧随其后。

祁玙只手将章桔提起来，扔到地上，“滚！”

随着祁玙的一声‘滚’，章桔身子猛地一颤，却是半步没挪动。

祁玙温柔扶起祁殊，皱眉道：“你怎么样？”

“这迷香下的够足，让我都着了道。”祁殊一笑。

祁玙坐到祁殊身后，以内力将迷香的药力驱尽。

等祁玙睁开眼时，发现还坐在地上的章桔，怒火中烧，“你找死是吗？那我成全你。”

“二公子！你不能杀奴婢！”章桔睁着惊恐的双眸，往后退。

祁殊一下拉住了祁玙，轻轻摇了摇头，随即看向章桔问道：“为什么不能杀你？”

“殊公……去见了娘娘……便知……”

“不行！”祁玙紧皱眉头，“我们即刻离开！”

祁殊的墨眸忽然暗了，手垂了下来，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随后站起身，毫不犹豫道：“迟苏，你看好祁玙。”

“这……”迟苏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见祁玙的手死死抓着，祁殊突然一掌挥开，“你等着我。”

“祁殊！！！”祁玙忽的红了眼眶，“迟苏你给我让开！我要是伤了你，你别怪我！”

“祁玙你冷静点！你这幅模样，又能帮得了祁殊什么？！”

祁玙正欲一掌拍下，章桔在身后道：“二公子……你若去了……也许娘娘就不会放过你们了……殊公一人前往……所有事情还有余地……”

“你还敢说话！”祁玙转过身，像是一阵疾风扫过，死死掐住章桔的脖子。

迟苏惊得立马上前，“祁玙！你不能动她！不说在宫里杀人会有什么罪责，就是她关系着你和祁殊二人的命，你也不能动啊！”

“你知不知道他这一去，又会被胡烟牵绊住手脚！哪怕是我的原因也不行！”

说完，祁玙身形一晃，迅速从迟苏眼前消失了。

刚踏出西子殿，来往之人皆偷偷瞥着祁殊。

——想必胡烟已经将这事散播在这北凛宫了。

正如此想着，身后忽来一阵风，祁殊下意识侧过身躲了一下，右手一挥绕在来人想抓住自己的手上。

“祁玙？”

祁玙没说话，顺势缠着祁殊的手臂，一指伸出，点了祁殊的穴道。

众目睽睽之下，祁玙扛着祁殊，几步轻点，便消失了。

在众人眼里，不过是二公子对自家兄长的恨铁不成钢罢了，没往其他地方想。

“祁玙……你给我解穴……”祁殊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的趴在祁玙的肩上。

“休想。”

飞出了宫墙。

“祁玙……这个姿势不舒服……我肚子痛……”

这时，祁玙才慢慢放慢了脚步，将祁殊放到怀里，横抱起来，“这样呢？”

祁玙眼里的温柔一下便让祁殊酸了鼻子，“让我回去吧……”

“不行。”依旧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祁玙……我不想你变成我这样……”祁殊的声音那么小心翼翼，一下便触碰到了祁玙的软肋。

祁殊继续道：“她的手段……不是你我能抵抗的……”

“那又如何？任凭她来吧，最好是下个同你一样的蛊，我巴不得与你成双成对。”

“哪有这么成双成对的？”祁殊轻轻笑着，墨眸一弯，眼泪却流了下来。

见到眼泪，祁玙有些说不出话，赶忙擦掉涌出来的泪水。

猛然，胸口一痛，祁玙屈身跪地，双手却还是死死抱住祁殊。

“你怎么了？！”祁殊叫道。

祁玙缓缓抬起手遮住祁殊的眼睛，随即一口血涌了出来，努力平复呼吸后道：“没事。”

此时掌心却传来眼泪的温热。

祁殊全力挣脱穴位和祁玙的怀抱，半跪在祁玙面前，“我见不得你这样。”然后轻轻一笑。

原路返回，祁殊将祁玙送回了西子殿，此刻的祁玙全身疼痛得直不起腰，完全拦不住祁殊。

和润宫，祁殊避开所有耳目，悄悄潜入了胡烟的寝室。

胡烟正坐在软塌上品着糕点，余光瞥见祁殊，甚是满意的笑了下，“这糕点甚是不错，殊公要尝尝吗？”

“你之前没有失忆？”

胡烟挑了下眉，“九年前，你将本宫重伤，真是度过了好一段苦日子。不过，谢华死的那日，再回想着你的脸，本宫就忽然记起来了。”然后正视祁殊道：“你居然活到了现在，还有了功名地位，不错啊，儿子。啊，不对……女儿。”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墨眸一凝，盯着胡烟。

“怎么说，本宫也抚养你七年，这声女儿还不让叫了？哈哈哈哈……”胡烟张狂的笑着。

“你把祁玙怎么了？”

“二公子啊……本宫只是下了一点点蛊。”胡烟眯着眼，满是得逞之意，“它叫孪生蛊，刚刚我逗弄了一下另一只，不知刚刚二公子可还好？”

“孪生蛊，你不会只下这种小玩意儿。”

胡烟高兴地点了点头，“许多年未见，你还是那么了解本宫。这孪生蛊呢……并不只有两只，而是无数只。这还是从谢华殿内找到的，他真是留下了好东西。”

祁殊紧握双拳，咬牙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胡烟慵懒的直起身，“本宫现在走不得，所以派一个人陪你走。”

“你就是想折磨我吧？让我明知你的打算，却还是心甘情愿带着你的耳目回去，你要名正言顺。”

胡烟掩面笑道：“本宫一直觉得凡人既没有天资又愚蠢，看到你却像看到本宫似的，聪明过人。”

“你想回祁府，还是想统一天下。”

“哈哈哈……这些你就别操心了，你只管带她回去。”

“若我照做了，你会救祁玙吗？”

胡烟倒是略微惊讶，“本宫以为你要让本宫救你二人，看来你也很有自知之

明，知道自己快死了吧……”

“你别多嘴，我只问你救不救。”

“好。”

微风乍起，衣摆同落地枯叶缱绻。

漫无目的地走，寻了一处死池停住。

那孤傲又温柔的墨眸微微低垂，望向池中的倒影。

祁殊伸出手，抓着风，挣脱穴位带来了一阵疼痛，随着血丝从嘴角流下的是一声沉重绵长的叹息。

走到西子殿时，与祁玙撞了个照面。

隔着门槛，两人无言相望。

视线后移，祁殊对着迟苏和章桔道：“你们收拾去吧，待会儿便走。”

“你还疼吗？”祁殊问道。

“你……还……要我吗……”

祁玙额头上满是冷汗，微驼着背站着。

祁殊抬起双手，宽大的衣袖将自己遮了完全，只见身体颤抖，却不见衣袖下传来声音。

半晌，双臂缓缓垂在身侧。

几步上前，祁殊扶着祁玙小臂处，眨了眨眼，轻声问道：“你猜我要不要你？”

“你没有别的选择。”

“那你刚才问我干嘛？”祁殊白了一眼。

“试探。”

“我要是说我不要你了，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你不要我，我要你。”

“噗……”祁殊低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