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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直走到日落，才打道回府。

“等迟苏伤好了，我们就走得再远点。”祁玙拉着祁殊的手说道。

“府上的人呢？”

“我会写信回去，让子恒将府上的人该散去的散去，随后再来找我们。”

“兵权给谁？迟相吗？”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迟相肯定不会任由迟苏跟我们走的，他年事已高，又是老来得子，就迟苏一个儿子，怎么可能放手。”

祁玙抿嘴没说话。

祁殊接着道：“也就是说，我们走了，就是逼着迟苏代替我们被囚禁在阳城，面对周庆义和朝堂百官。”

握着祁殊的手突然紧了紧，祁玙道：“不会的，不会让迟苏代替我们的。”

“不是迟苏，也会有别人。总归有适合的人接替我们的位置不是吗？否则将兵权交还给周庆义或者他的余党，我们无论走到哪儿，天下都将是战火连绵，鲜血横流。”

“那你还想回去？”祁玙看着那双发亮的墨眸。

“我倒是有个想法……”

祁玙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立新帝是吗？”

“嗯，当初周庆义残害他的兄弟，却还留了个长兄庆王，还有一个妹妹为后。庆王这辈子舔着周庆义的脚板底过活，虽不成大器，但却惯会耍诡计；而与那妹妹所生孩子自小痴呆，虽说不伦，但也是皇家血脉，比庆王更适合立为新帝。”

“你想好了吗？立新帝的话，我们势必要卷入一场腥风血雨里。”

祁殊走到祁玙的面前，展开笑颜，“我们已经从万般劫难中走过来了，还怕这些吗？”

祁玙再次抱了上去，“那说好了，回去之后，一切交给我，你什么也别做。”

“好，我答应你。”

“我会尽快解决，带你走的。”

“好！”

……

翌日清晨，屋里有木炭燃烧的‘噼里啪啦’的细响，还有风吹动门窗的‘吱呀’声。

东边的人动了，裹上衣服，绕过屏风走到火炉边，小心拨弄了一下，又加了块新炭。

接着，脚步声渐近，在隔断帘外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撩起了帘子一角，瞧了瞧床上的人的睡容，觉得分外安心。

将帘子放下，祁玙刚转过身去，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抓住了右臂，顺势打了个弯儿，跌进了帘内。

“看就多看会儿嘛。”

祁殊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酥酥麻麻的，一下便让祁玙失了神魂。

“你怎么就穿了件单衣？赶紧回被子里去，别冻着了。”祁玙想拉开祁殊，奈何祁殊抱得紧，丝毫不动。

“我不想睡了，睡好久了。”然后祁殊将头从祁玙的肩上移开，看着祁玙。

“那就将衣服穿好了。”

一双墨眸眨巴眨巴，祁殊微微一笑，“要你帮我穿。”

祁玙咬了咬牙，拉住祁殊环抱自己的手，然后朝床边去，拿起那团乱糟糟的衣服整理起来。

“你看起来很不乐意啊？”祁殊坐在床沿，托着下巴，笑盈盈的。

祁玙瞥了一眼祁殊刚起床衣衫不整的样子，闭眼深吸口气又转过头去，“我可一直都知道你是女儿身，你别以为你套个男人模子，我就对你起不了心思，以后穿……”

还没说完，被床上坐着的人猛地一扯，祁玙诧异的扭过头看去，祁殊就已经凑了上来，嘴唇恰好无误的覆上了刚要说话的嘴。

祁玙的心脏先是一沉，然后剧烈跳动起来，脸颊两侧至耳根迅速通红。

当手臂被放开，祁殊满眼得意之色，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嘿嘿，是我早就对你起歪心思了……你要是……”

祁玙将手上的衣服一把扔到祁殊头顶，挡住了视线。

“你干嘛？也不用这么不好意思吧？你……”

突然，温热的气息凑到了耳边，祁玙的声音清澈动听，传入耳中，顿时让祁殊也紧张了起来。

“你真什么都不怕？”祁玙这略带挑衅的口气，还从未听过。

紧接着，祁玙吻了吻祁殊的耳垂，再吻上了唇。

身子往后倒，感觉立马就要躺到床上去了，祁殊赶紧将双手撑在后面。

这时，祁玙的左手伸过来，揽住了祁殊的腰，然后轻声道：“你松手，抱我。”

祁殊听话了拿开撑着的手臂，但祁玙出乎意料的稳，牢牢搂着祁殊，半分没动。

祁玙的动作很轻很柔，像吻着什么易碎的宝贝一样。

等祁玙松开的时候，眼里溢出了满满的暖意。

“你怎么这么看我？再看就要看穿了。”

“你真好看。”

祁殊一愣。

不让祁殊有胡思乱想的机会，祁玙接着说道：“你记不得你原本的样子，我却记得很清楚。”

“那是很小的时候了吧？”

“若是以那样的容貌长大，只会比现在美千倍万倍，我倒还不放心呢。”

不知为何，祁殊鼻子一酸，抱了上去，头埋在祁玙的怀里。

祁玙先将外裳裹在祁殊的身上，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是不是感动的快哭了？”

“二公子，你能别不要脸吗？”

“跟你学的。”

“真是……”祁殊哭笑不得的抬起头看着祁玙，扶着他的双臂，亲了一下他的面颊，“让你瞎说。”

“那我再瞎说几句吧？”祁玙眼睛微弯，认真使坏的样子真让人抓狂。

祁殊推了一下祁玙，“你走开，快走开。”

“干嘛？”

“我要穿衣服了！”

“不是让我给你穿吗？”

“现在不要了！”

祁玙面带笑意走到帘帐外，坐到桌前，“那我坐着等你。”

听到极其小心打开衣柜的声音，祁玙拿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嘴角一勾。

一盏茶的功夫，帘帐一角被轻轻掀开，露出祁殊的一双墨眸，“我好像不太会穿……”

祁玙刚呡了口茶，差点喷出来，忍住笑意走过去，掀起帘帐。

身前的人衣服皱巴巴的套在身上，一半在身上，一半拖在地上。

头发也是一团糟，毛糙的都快炸了。

“慢慢来，总会穿好的。”说着，祁玙慢条斯理整理起青色的衣裙。

“大柳！小柳！在家吗？”

这一声惊得帘帐内的二人手忙脚乱，祁玙先是猛地将帐子一扯拉好，祁殊急急忙忙扯下青衣。

“这带子怎么搞的？勒着我了！”

“你别急！缠在一起了！”

“还不急呢！这都穿成这样了，真是笑死人了！”

“别急！让我来！”

“你动作太慢了！快点！快点快点！”

……

听到里面细声的吵闹，李大婶又拍了拍门，“你两还没起呐？那你们别着急，慢慢来！今早儿家里的鸡下了蛋，给你们拿了几个，放门口了啊！”

接着，门口的身影慢慢消失了。祁殊这才将那颗快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喘着气，身子往后靠在衣柜上。

“还脱吗？”

祁殊瞥了一眼祁玙，嗔怪道：“你就不能挑个简单点的样式？”

“我就是觉得它穿在你身上肯定好看，没想那么多。”

“你有理。”祁殊没好气说完，还是一笑，心想着：这人嘴上怎么跟抹了蜜似的，尝起来甜，说起话来也甜。

“笑什么？”

“笑你，没想到二公子也是花言巧语，油嘴滑舌之人。”

还在给祁殊整理衣服，听到这句话，祁玙抬起头来，笑道：“你喜欢就好。”

一袭青衣的祁殊尤其的好看，犹如冬日里一抹绿色仙气儿，从苍白的天空飘落下来。

你若是再轻轻一唤，站在苍茫天地间的他便回过身来，墨眸里带着不符气质的邪气儿，朝你一笑。

此刻的祁玙就像是魂魄被勾走了似的，直愣愣的看着祁殊。

“好看吗？”

“好看。”

“我好看，衣服好看？”

“你好看。”

“我好看，你好看？”

“……”祁玙轻轻揉了揉祁殊那团本就乱糟糟的头发，“你这是什么问题？男人怎么跟女人比？”

“那你不是还将我同衣服比较了？”

“那是你要比较的。”

“你又有理了？”

“你好看。”祁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就已经说出来了。

祁殊赞赏似的点了点头，“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祁玙笑了笑，转身将外袍披在祁殊身上，“你坐下。”

祁殊将手舒展开来，手心中攥着祁玙在玉城花朝节那日送的步摇。

“你随身带着？”

祁殊低眉一笑，“你送的东西，当然要带着。”

坐在梳妆台前，祁殊头一次这么认真的观察自己的模样，在祁府少见镜子，偶尔看到水里的倒影也只是匆匆一瞥就挪开视线。

发愣的时候，祁玙正拿一把木梳从头顶梳到发梢，动作轻柔。

“想什么呢？”

“啊？”回过神来，祁殊的视线稍稍上移，便在镜子里对上了祁玙的褐眸。

“你说身体里的小家伙没了，是不是我就能变回原样了？”

祁玙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嘴角已经呈下沉的趋势。

祁殊立马叫道：“你别这个表情！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也随便一听吧。”

祁玙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先梳好祁殊凌乱的头发，祁玙再拿过步摇，将祁殊的发簪替下。

“我去弄早膳，你坐着等我。”祁玙正准备抬脚走，被祁殊一扯停下来了。

祁殊弯着眼睛，笑道：“我想学。”

“什么？”祁玙愣住了。

“我说，我想学。”

没等祁玙应答，祁殊就站起来了，勒紧了外袍，开门朝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