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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众宾客之上，元皇举杯对祁殊、祁玙二人，道：“殊公、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这次解救北国，朕万分感谢，若以后有用得到我北国的地方，尽管说！”

祁殊和祁玙皆起身回敬，异口同声道：“元皇谬赞。”

“听漓儿说这一路上多亏了殊公和二公子保护才能安全抵达北国，最近身体欠佳，本宫就以茶代酒，多谢两位。”皇后微抿一口，以示敬意。

紧接着，四周落座的众臣都起身敬谢二人。

喝了一杯接一杯的酒，祁玙是撑不住醉意，坐了下来，右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见状，祁殊再饮下一杯，对元皇致歉道：“抱歉，愚弟不胜酒力。”

“哈哈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元皇倒是爽朗，笑了几声就过去了，然后问道：“这迟公子可是旧伤未愈，所以今日宴席未曾出席？”

祁殊笑了笑，“大概是被北国景色迷了眼，还在外游荡呢。”

一听夸赞，论谁也没了怒气，便不再追究。

吃了几口小菜，祁殊斜过头来，满眼笑意的看着祁玙醉酒的样子。

没一会儿，元漓从后方走过来，轻声喊道：“殊公。”

“嗯？”闻声，祁殊扭过头去。

“我命人去取了碗醒酒茶，给二公子饮下吧。”

“多谢。”祁殊接过醒酒茶。

“天寒露重，若还是不解醉意，便回殿内歇息吧，别在此处受寒了，我会同父皇说的。”

“不用了，多谢长公主。”祁玙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元漓道：“我稍作休息便可。”

元漓微微一笑，然后退下了。

“看来你还没醉的不省人事。”

“那你是想我醉的不省人事了？”

“不敢不敢，二公子醉酒之状，我是不敢领教了。”

祁玙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饮下醒酒茶后又闭上眼，不再作答。

除了上菜撤菜，各处官员来往走动敬酒，还有不少官宦女眷跟着来，躲在自己父亲后面瞧上几眼，被祁殊发现了，又缩回去偷偷笑。

两抹身影在宴席边缘四处游走，还不时地张望。

“你看见了吗？”

“未曾。”

“那往另一边瞧瞧去。”

……

在众人之后，只是一个犄角旮旯，还安排了一处坐席，桌上都没什么酒菜。

“是她。”

迟苏看过去，桌前一位中年女子，衣着朴素，丝毫不似一位贵人，甚至有些像下人，正坐得端正，举杯饮茶。

这样看过去，她就像个平和的妇人，不敢想象她狰狞的面孔。

“你在这等我，我这就去唤祁殊过来。”

“好。”

迟苏边往祁殊的方向跑，边回头看胡烟，生怕她消失了。

穿过人群，到祁殊面前之时，迟苏只感腹部的伤口处隐隐作痛，弯着腰大口吐气。

“你急什么？”祁殊站起身拍了拍迟苏的背，递了杯茶过去，“喝口茶顺顺气。”

迟苏挡开茶杯，喘了口气就道：“我……我看到胡烟了。”

这话一出，祁玙顿时睁开眼，而祁殊的手一颤，茶杯差点就要摔下。

极力压制胸口起伏汹涌的情绪，将茶杯颤颤巍巍放下，“她……她……”

祁玙起身，手搭在了祁殊肩上。

真正到了这一天，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祁殊已经分不清自己的颤抖是因为高兴，还是恐惧。

“她在何处？带我去吧。”还是祁玙先开了口，然后对着迟苏身后还在排着队的众人道：“抱歉诸位，兄长有些不适，待我回来，定到诸位的坐席上一一赔酒谢罪。”

“没事没事，殊公身体要紧。”

“赔酒不敢当，本来就是来致谢的。”

三人屈身聊表歉意后就走了。

宴席摆开足足有方圆半里，以元皇为中心落座，权势大之人便离元皇越近。不少官员家中女眷落座在中后方，而最外层，就能看到胡烟了。

胡烟刚刚更衣后归来，擦净手后坐下。

“不知……你是？”

闻声，她抬起头来，额头还有些皱纹，然后立马站起身行宫中之礼，声音很和蔼的道：“和贵人。”

看到了那张脸，果然无论经历了多少岁月，还是能一眼辨认出，祁殊如此想到便笑了笑。

“胡烟，你躲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遇到了。”

和贵人轻轻皱眉道：“不知殊公何意？臣妾与殊公可从未谋面，也不知胡烟是何方人士。”

为了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祁殊淡淡一笑，从腰间取出那块碎玦，举在和贵人双目之前。

“那你可还记得这个？你那里应该有另一半吧？”

“这……恕臣妾不知……”

她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平和，丝毫看不出伪装的样子，这般模样更是惹怒了祁殊，怒不可遏道：“你不记得了？！我记了十几年的事！你却能忘得一干二净！活的如此轻松？！你……”

话没说完，一手的掌心和一臂弯同时传来温度——祁玙握住了他的右手，迟苏抓住了他的左臂。

祁殊挣脱开手，扶额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苦涩。

随后又笑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臣妾……不知殊公在说些什么……臣妾这一生都在宫中度日……”

祁殊深吸了口气，鼻头一酸，竟再问不出什么。一句不记得了，好像打散了他的骨架。

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己一人把这件事儿当了真，落在旁人眼里不过是自己作茧自缚罢了。想到此处，祁殊吁了口气。

接着，祁玙直直地看向胡烟，道：“你几年几月降生？原住何处？家中父母何许人士？又是哪年入的宫？谁送你入的宫？亲朋何在？”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和贵人愣在原地，只回答道：“臣妾毕竟是元皇的人，二公子如此追问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祁玙冷笑一声，继续道：“那你认识谢华吧？”

听到谢华的名字，和贵人终于有了些反应。

“多年来，你身边只有谢华一人，你难道不曾想过为何？”

“臣妾家中父母早逝……”

突然，天空烧的火红，能看到几处地方已经烧的旺，滚滚浓烟席卷而来。

而这火烧之处，恰巧绕了个大圈子，将宴席所在之人都团团围住。

有些人趁着火势尚小，欲往外奔逃，可风一吹，火立马窜了数尺之高，蔓延开来，逼得众人不得不往后连退几步。

“走水啦！走水啦！！！”

元多王首先喊道：“快来人呐！保护元皇！”

接着元多王将茶水尽数倒在自己的外袍上，浸湿后递给元皇，“元皇。”

元皇乜了一眼，眼神掠过一丝怀疑，最后还是接过了元多递来的外袍。

“救火的人呢！！！还不快去取水救火！！！”

……

周围一片嘈杂混乱。

火光之下，还能照耀出祁殊墨眸里的亮光。

火圈之外。

“你这个蠢货！让你把和贵人带来！你居然给我带了个贱婢！！！”

‘啪！！’一巴掌将黑衣人扇倒在地，已经被迷晕的章桔也顺势摔倒在地。

“谢老爷恕罪！我确实是在东南角抓的人啊！”黑衣人立马磕头求饶，然后再次解释道：“当时真的没旁人了……”

又是一巴掌，堵住了黑衣人的嘴。

付飞在一旁道：“谢老爷，可没时间让你再拖了，万一元皇在里面撑不住怎么办，就写不了遗旨了。”

“绝不可灭火！必须救出和贵人！”

“谢老爷，我们那日可是说好了。在下纵火扰乱人心，你伺机救人。待灭火后，众人还惊魂未定，你再对元皇下蛊写旨，之后便说元皇受惊崩逝，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你若此时拖延时间，万一坏了大计怎么办！”

“若是救不出人，你就休想得到传位遗旨！”

被火围困，众人都无法走出去取水救火，只能任由火势蔓延，肆虐的灼烧脸颊。浓烟入鼻，一阵阵咳嗽声此起彼伏。

人潮往中央拥挤，聚成一团，瞬间温度又高了许多，有些人已经呼吸困难，呈晕眩之状。

“用茶浸湿帕子，捂住口鼻。”祁殊朝身边几人说道。

此刻，火圈外层传来高呼，“元皇！臣这就来救驾！”

吴勤吩咐部下用水开出一条道来，但火势已经越来越无法掌控，不能在短时间内完全灭火。

等不及片刻，吴勤单手将披风甩进旁边的池塘，浸湿片刻，再拿起往身上一披，径直往火里冲。

“元皇！”吴勤的鞋和披风衣摆都有些烧焦了，火焰的温度将吴勤的脸烧的火红。

见到吴勤，元皇立马站起了身，同元漓一起将皇后搀扶起来，“吴勤，你先将皇后带出去！”

“这……”吴勤迟疑了片刻。

“别这了！赶紧出去！”元皇满脸焦虑。

待吴勤用披风完全包裹住皇后，元皇忽然神色黯然道：“有人要害朕。”接着，元皇揽过三个小皇子，再看了一眼身侧的元漓，身后还站了几位娘娘，道：“若是朕遇不测，愿吴将军保住这个江山，别被恶人毁了去。”

这话竟叫吴勤眸子一红，但是抬起头时，满眼的坚定道：“臣一定护元皇周全！”

“皇后，冒犯了。”说完，吴勤一把将皇后横抱而起，弓着身子，尽量阻挡火的侵袭。

“快泼水降温！！！”吴勤隔着火圈吼着。

火焰已经窜了一丈多高。

外围的部下听到命令拼了命的泼水，吴勤甚至感觉到了蒸腾的水珠，密密的覆了一层在脸上。

趁着温度有所降低，吴勤一鼓作气冲了出去，完全不顾身上皮肤的灼烧感。

明明已经冲出了火圈，吴勤却还没停下，直到他的部下挡在他身前，赶紧扶过皇后，然后拍灭吴勤身上的火星子。

吴勤依旧保持着弓身的姿势，差点就要一头栽下去，靠着部下的支撑，才勉强从窒息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神志清醒一点后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烧的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裸露的皮肤更是烧伤的又红又疼。

“将军！让我们进去吧！”其余部下泼着水，还不时回头看着吴勤。

吴勤平复了呼吸，刚准备答话，远处就跑来了一队人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