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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斑点从身上蔓延到脖子和脸上，奇痒难忍的直让祁殊扭动身子，坐立不安。

“祁玙，你让我挠一挠，实在太痒了。”说着，尝试抽出双手。

然而祁玙握的更紧了，细声道：“忍不住你就挠我吧。”

“噗。”祁殊笑了起来，手轻轻挠了挠祁玙的手心，“挠你有什么用啊。”

一分心，祁殊也只顾着看着祁玙那想笑又不笑的表情，墨眸一弯。

“你若再不随我去试毒，耽误……”

“你闭嘴。”祁玙转过身，凝眸看着宁都，那眼神清冷肃杀，看不出一丝感情。

往日里，祁玙常常是清冷而又儒雅的，在祁殊面前时而温柔时而愤怒，唯独此时，是祁殊从没见过的样子，言语锋利，不可接近。

祁玙抬手整理祁殊额前的碎发，嘱咐道：“别乱动，等我回来。”

看着往黑暗处走去的背影，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梗住了，祁殊撑着椅子的扶手，半站起身子，随即，撕心裂肺之痛侵袭全身，双腿一瘫，倒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人毫无抵抗之力的，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然后就先是焦急的喊叫声从黑暗处传来，再是急促的脚步声。

祁玙一把抱起祁殊，低下头，用脸颊碰着祁殊涨红的脸。

宁都低沉的声音传来，“这位，身体里的东西耗费气血，他恐怕活不了多久。”

“你认识？”祁玙盯着他。

“医者的直觉而已。”

祁殊的身体如同充血一般，仔细听，竟还听到阴森阵阵的蚀骨之声。

身体猛然一抽，祁殊充血的双眼睁开，大口哈着寒气。

看了眼手臂后发现自己正躺在祁玙怀里，一抬眼就看见祁玙正看着自己。

祁玙轻轻擦去祁殊额头的冷汗，“醒了？”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随后道：“我脸现在恐怕可怕得很吧。”

祁玙摇了摇头。

“咝”了一声，脸皮下如噬咬骨血般的鼓动着。

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实则痛入骨髓。

看着祁玙欲起身的模样，祁殊假装‘哎呦’了一声，直说别动别动。

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已经吵吵嚷嚷的，嘈杂了许多，想必是外面已经入夜了。

本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子，却也点了一盏昏暗的煤油灯，风吹的灯火晃来晃去，照着宁都那阴森森的脸。

门槛上坐着的戴茗正弓着背摆弄着手心里不知名的玩意儿，昏暗之中也能看见嫣红的血从手指缝中滴落。

恢复了些气力，祁殊蹑手蹑脚从祁玙的怀里起身。

“哎？你怎么醒着啊？”一回头便看着祁玙那似笑非笑的眉眼。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祁殊便一劈掌将祁玙打晕过去，心想着：好不容易骗得你安分的呆这么久，让我恢复了气力。

祁殊走到只看见宁都一个脑袋的桌前，食指扣了扣桌子，看到宁都睁眼，连忙“嘘”了一声，回首看了眼祁玙，才转过头说道：“我来替他。”

也没见宁都有什么表情，就站起身朝里走去，祁殊也跟着往里走。

没有灯的一条路，听着宁都的脚步声才跟得上。

宁都推开门，就算摸着黑，也完全熟知的走到一边，点亮一盏灯。

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斑驳血迹的墙壁和地，几张破败的木桌上满是瓶瓶罐罐散发着恶臭的味道，看不见是什么，却听得见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来。”

墙壁上有四条锁链，已经锈迹斑斑，血肉附着，实在是黏腻恶心。

宁都将祁殊手脚皆用铁链锁住，然后背过身去挑拣那些瓶罐。

感受着压抑的房间和血腥的味道，祁殊的脑袋犹如针尖在一针一针的刺一般。

先是在桌上点了一炷香。

“张嘴。”

宁都打开瓦罐，扑面而来的□□腐烂的味道，舀了一勺送进了祁殊的嘴里。

没等时间反应，就已经眼前模糊，祁殊用劲扯了扯右手的锁链，锁链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哗啦啦的声音，掌心蕴力，狠狠划伤了左手小臂，血丝忽的绽开，再一点点从袖中滴落。

森森的寒气从身上弥漫开来，蛊虫在体内撕咬到清醒。

不在意祁殊的动作，宁都从怀里掏出一叠破旧的纸张，杂乱无章，手往身后的桌上随意摸了只笔，笔尖的墨干到凝结，便沾了沾口水，就这么开始写字。

字迹潦草的写着：化血毒——眼球凸起，嘴唇发紫，呕血呈黑红色，七窍渗血，骨体软化，皮肤起皱，有腐臭味……

这期间，锁链的哗啦啦声音从未停下，旧伤未愈，又划开新的伤口，一道比一道更深，一阵一阵的模糊，一阵阵的清醒。

回头看了眼那炷香，皱了皱眉，心想竟已经让他坚持了半个多时辰，按理说，这毒药药性极烈，是绝不可能如此之久。

直到祁殊已经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宁都塞了一颗药丸到祁殊嘴里，便靠着桌子继续观察祁殊。

……

坚持一个多时辰，超乎常人。

写完这句话，接着记下吃下解药后的反应，微微的冷汗从宁都的额头渗出，因为第一次试解药，宁都自己心里也根本没底。

冰凉的感觉从脖颈处传来。

“谁让你动他的。”

听到声音，祁殊抬起头，“是我自己。”

将匕首逼近喉咙处，“放了。”

宁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祁殊，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敢违背这里的买卖规则吗？那是因为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你们走不出去。”

“咳咳。”祁殊咳了几声，“祁玙，我没事，你把刀放下。”

此时，戴茗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了过来，“喂，你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你还没给我……。”

戴茗定定的站住看了眼情况，“你两可真逗，这么个丧命的活儿，就让你们这么儿戏的抢来抢去，婆婆妈妈的。”

“下面的毒我来试。”说完，祁玙收起了匕首。

等宁都打开锁链，祁殊便瘫软在祁玙怀里，扶到一边坐下。

“刚才给你把了脉，毒已解了，只是你也是刚解了冻骨虫之毒，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祁玙看着祁殊道：“你可真有本事。”

祁殊苍白一笑，“能替你试一种是一种。”

又是一笑。

祁玙道：“戴茗，将他带出去。”

“使唤人可是一点也不手软，药源是祖宗啊……祖宗。”嘟囔了几句，戴茗一把背过祁殊朝外走去。

祁玙随后站起身，朝宁都道：“快些解决吧。”

被扔到卧榻上的祁殊硬撑起半身，“你可行行好，轻点扔我。”

戴茗坐在门槛上，从袖中掏出手帕包着的葵花籽，慢悠悠的嗑了起来，“喂，不得不说，你们两兄弟是我头一次看到从这个宁老头儿手上活下来的。那些试毒之人总是被他折磨的奄奄一息才给解药，不知道该说是那些人太弱，还是宁老头儿太狠。”

捂住嘴咳嗽一声，祁殊又挪动了点身子，靠的更舒服些，“他可还没出来呢，你怎么知道他会活。”

抓了一小把葵花籽，努了努嘴，“来点儿吗？”

“不了，火气旺。”祁殊笑了笑，“你要是倒杯水给我，就更好了。”

戴茗拍落瓜子壳，朝身上擦了擦手，走到屋内倒了杯水，“哝。”

一口气喝完，祁殊一脸嫌弃，“这水是放了多久。”

“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戴茗斜眼一笑，仔细端详了下祁殊，祁殊被看得一愣，继而得意的一挑眉，“你干嘛。”

“你这是什么仙丹神药，叫你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祁殊拍了拍肚子，“在这里。”

只见戴茗两眼发光，半蹲下身子，贴耳过去，听了听动静，“什么也没听见啊。”

祁殊‘噗嗤’一笑，“你这能听出什么名堂来？”

“什么样的？活的吗？药效多久？你有研制的方子吗？”

“你这么缺钱？”

戴茗站起身，“你这就太小看我了，钱是小事，在这世间的药师中千古留名才是大事。”

“那就是说看□□名？”

“这……”戴茗怒看祁殊道：“当然也不是！那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怎么能拿名利来相比！”

听完此话，祁殊也没接着拆台，笑眯眯的打量了下戴茗的装扮。

没等到祁殊接话，戴茗就在一边自说自话，然后突然蹦到祁殊面前，“你和你兄弟感情很深对不对？”

“嗯哼？”祁殊一挑眉，“也不算……”

“好了，我知道的。”

祁殊在一边哭笑不得，心想着你知道什么，我都还不知道。

“这样，我不要放他的血了，拿你肚子里的东西换吧，怎么样？”戴茗一脸期待的看着祁殊。

祁殊往后靠了靠，闭上了眼，干涩的眼睛也舒服了些，“好啊，如果你能将它从骨血里剥离的话。”

“什么？已经融入骨血了吗？”

闷闷的应了声，戴茗接着追问：“没有办法拿出来吗？”

“虽说已经深入骨髓，但是身死之后，那蛊虫应该会寻找新的宿主的。”

“真的？你可别骗我。”

“不骗你。”说完，虚汗从额头冒出来，明显已经没有体力了，祁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的风寒冷的紧，又裹挟这一股湿气，叫人哪里都不舒服，风吹的门咿呀作响，扰的人不得清净。

其间听到了轻微的关门声，只是也隔不住外面的喧闹。

祁玙狼狈不堪的从黑暗里走出来，慢慢走到祁殊跟前，定定的站着，风从门缝里吹来，吹乱了祁玙的头发，遮住了那受伤的脸和满是血痕的双眸。

而戴茗正从外面兴高采烈的逛了一圈回来，正欲推开门，便看见了俯视着祁殊的祁玙。

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不知为何，明明满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恶臭味，却依旧挡不住那清冽的气息，戴茗这样想着，就转身走了。

等到了有丝丝光亮溜进屋子，祁殊才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清了对面正坐着祁玙。

他闭着眼静坐着，微弱的内力气息在身边流转，应是在调理气力。

祁殊微微动了动身子，卧榻就吱吱响，对面的祁玙听到声响便睁开眼，没出声。

“没事就好。”祁殊墨眸一弯。

祁玙点了点头，轻启薄唇，道：“过会儿你先回去吧，别让小瑜着急了。”

“一起回去呗。”

门‘啪’的一声被打开，本就破旧的木门，愣是被戴茗推的摇摇欲坠。

双手背着走到祁玙面前，微微俯下身子，“我不要你的血了。”

随即，祁玙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了祁殊的脸上。

祁殊挠了挠头，一脸讪笑，“不是我。”

看着祁玙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祁殊欲跳起来，“哎！真不是我！”

戴茗捧腹大笑了起来，朝祁殊一挑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看着祁玙道：“确实不是他，我只是突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比如？”

戴茗的眼睛咕噜咕噜转，“比如……比如嫁给你”

话一出，祁玙眉头皱的愈加紧，怒气快要溢出眼睛，“你在说什么东西。”

只有一旁的祁殊拍着卧榻哈哈大笑，卧榻一个劲儿的吱嘎吱嘎的响。

“不枉此行啊。”

气得祁玙胸前高低起伏，一下站起来，拎着祁殊的衣领欲走。

一时间，祁玙有些愣住了，以为祁殊身材娇小，一拎便走了，仿佛忘了他也是同自己一般高的。

祁殊打开祁玙的手，松了松衣领，“你想干嘛？”

“你走不走。”

“走啊，干嘛不走。”祁殊整理完衣服，径直往外走去。

回首之际，也没看见宁都出现。

密室内。

“喂，你怎么知道我身体里的不是凡物。”

“气息不调，脚步不稳，身体空乏……”

“行了，这话听了无数遍了，讲重点。”

“你身上的气味。”

宁都从祁殊身上移开视线，“那是药神止疏的气味。”

“那你是谁？为何知道？”

“医者，而已。”

“我不信，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

“可有解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

祁殊苦笑，自己竟在求活命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