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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石显平亲笔写与铁扇帮的盟约。”徐长风递给过来一封信笺，

关半仙粗略地看了一眼，面容稍显沉重，再转给献玉，献玉挥手拒了，嫌太墨迹，“半仙看了即可，徐少主直说无防。”

徐长风摇着折扇淡然笑道，他虽常年在外游玩，帮中大事亦是有所耳闻。

三年前，他与妾室如意正在海边垂钓，老头子遣人来报有要事相商。待他随人回府，老头子已摒退左右，与他入了一间密室，室内石大头满身血污昏迷在床。

老头子道，石大头在崖门口突遭石二暗算，拼死逃出。踌躇着是否将他绑给石二，毕竟石二已执掌石斧帮，免伤两帮和气。他一向不理帮务，无所谓地点点头。但姑姑进来了，她与老头子意见相左，主张留石大头一命，用以牵制石二，省得他腾出手打铁扇帮的主意。石大头伤愈之后，在老头子跟前信誓旦旦，他不会让石二有一天安生，必会杀了石二，重登堂主之位。为表郑重，立书画押。

“所以，在石氏宗祠里前来相助的黑衣人是你们？”献玉插话，余下之事她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徐长风心间一荡，似错失千载良机，目光在献玉脸上停留片刻，复又移开。

早知那日献玉也在，他定会让铁扇帮倾巢而出，即便与青竹帮拼了，也要前去助她。

这些年，他寻她寻得多苦。桃花节后翌日，便知她落牌谢客，他花费重金方打探出她已随星虹号出海。于是，他派人日夜在茂名阳江海域巡查，总算望见星虹记商队返航，兴致勃勃地随至内港，还是一无所获。听闻落沙岛之战后，又派人尾随白骨号、闪电号，依然未见踪影。

万念俱灭之际，重回栖彩楼买醉，不经意间瞥得官府榜文，献玉身世传闻也自石斧帮传出，恰逢老头子派船援助石大头，他便主动请缨率船前往。不料，却被青竹帮堵在崖门口外。一步之差，遥距千里。世间阴差阳错，终不遂他之意。

这一次，他定然不会行将踏错半步。

“那夜，确实约定相助石大头诛杀石二，但我们因故耽搁未入潭江。”徐长风否认的语调里藏着说不尽的遗憾。

关半仙捋着长须，唇角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之色。

献玉大感意外，石显平城府之深不亚于石二，竟备了多条后手。或许是怕铁扇帮嘴上答应手上不出力，又或许是怕铁扇帮反水。思及此处，笑了出来，“然后，你们就撕破脸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谓同盟，不过是利之有共。所谓朋友，不过恰是敌人之友。

“新会堂听不听命于铁扇帮不重要，一个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去，本少主还没那闲心计较。但石大头欺世盗名、人心不足，觊觎石斧帮帮主之位，设计陷害你长风计较得很。”徐长风索性说破了，指着吸完一筒烟，精神大好的兵丁道，“你接着说。”

兵丁吸了吸鼻子，一五一十道来，“石大头派小的与铁扇帮传递消息，但他没银子给我。铁扇帮给银子让小的盯着石大头，小的照办了。从石家镇逃出来之后，无处可去，便投奔了铁扇帮。”

“徐少主此前为何只字不提？”献玉心中甚疑。

“小的不敢据实相告，谎称与铁扇帮之事暴露，石大头要杀小的。”兵丁望着献玉，接着道，“昨日小的替少主驾船送烟花，才知少主与您有交情，便将实情和盘托出。”顿了顿，兵丁似有悔悟，“小的毒死同撩，他们夜夜追我索命。又让岛主平白蒙冤，小的无颜苟活，明日便去官府自首，还岛主清白。”

清白二字，令她眼波微动。

“条件是五百两，本少主替他照拂妻小。”徐长风补充道。

献玉笑了，个个儿都瞧得起她，小兵丁都能索银五百，正欲答话，关半仙陡然瞪大眼睛，不加思索地拒绝，“洗冤之事不劳你破费，银子落沙岛还付得起，妻小也能安置。”

“半仙所言甚是。”她也是此意，抱拳致谢，“少主这份人情，献某感激不尽。”

闻得与他一心，关半仙唇角又泛起笑意。

“岛主见外……”徐长风神色黯然，略带委曲地道，“长风自觉与姑娘十分投缘，才如此这般费心结交。玉姑娘堂堂一岛之主，威震雷州湾，莫是嫌弃长风名声，不够朋友之格？”

此前拒他于门外，一则他是个浪荡子，亲近于她或是花花本性，而她无意风月。二则他是铁扇帮少主，帮派间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稀松平常，她不能不防。如今看来，倒是她会错了意。他对林氏应有真情，否则也不必妻位高悬。他能将与石显平之事坦然相告，替她洗脱冤情。至少，无害她之心。见他低落丧气得很，于心不忍，灿然笑道：“少主言重了，献某并无此意。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何况朋友？”

徐长风闻言大喜，即刻登堂入室，“长风倾慕落沙岛旷世海景，欲作丹青一幅，可否盘恒几日？”

“自然。”献玉爽快得很。

关半仙心口直搓火，徐长风这混蛋竟然用此纡回之策，蠢姑娘竟然信了，她竟然相信徐长风要与女人做朋友。

唉呀，气死他了，气得心口疼，得去服两颗清心丸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