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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收残暑,晨风送清凉。
献玉与徐长风行出鸡冠岭哨卡,刚至咸鱼街,便闻得码头上的一片喧嚣,人群黑压压地聚着,正热烈地说着什么。纵目望去,海面笼着一层如丝绸般的薄雾,海水轻轻地拍打着堤岸,远处的浮木桥随着海浪缓缓摇动,赶活儿的渔民船夫架着竹编船越过浮标朝外海行去,一切平静如常。
忽地,呜呜呜,呜呜呜,和缓的海螺号从鸡冠岭传来,此号意为有客至,献玉心下狐疑,为何又有客至?她加快脚步,不过片刻便至码头。众人纷纷朝两旁避让,分出一条小道,梁保热络地拢着一人的肩膀遥望外海。
“你在看什么?”献玉问道。
梁保与那人转过身来,徐长风面色微变。此人黑黑瘦瘦,精武有力,正是青竹帮广州堂堂主郑国华。石斧帮与青竹帮自蝎尾湾一战交恶,势同水火。他来作甚?猜测之余,余光瞥见献玉并无惧色,顿时觉得此事不简单,当下打定主意,拭目以待。
果然,献玉快步迎了上去,又惊又喜,“华叔……”
自白云观一别再未谋面,身为龙七的左膀右臂,自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莫非,龙七还记挂着她,派华叔前来探望?还是,龙七他也来了。以为已将他忘却,乍见旧人,沉念又起。
“姑娘清减了。”郑国华抱拳道,见徐长风在旁,也略作揖首。
徐长风点头回礼。
身处雷州湾,能侥幸活下来,已然高香三炷,遑论衣食,献玉不以为然地轻浅一笑,“华叔如此有闲,专程来瞧我?”
“此番奉七爷之命,送还姑娘之物。”
“何物?”果然是他,献玉小心肝突突直跳。
“两条船。”
七爷道,徐长风是投其所好送些破书,他自然不能落其窠臼,他要另辟蹊径,投其所缺,雪中送炭。
献玉当下最缺什么?船。
南海之上,欲入主一方。船不坚炮不利,便是妄想。
石斧帮与青竹帮一战折船一半,受独耳萧突袭再损船一半,加之有帮众驾船逃散,张德九远航暹罗之船,都是矬子里拔将军,硬凑的。虽说她近来收了三岛,得了好些船炮。但在龙七眼里,那都是些垃圾。
但若直截了当地拉来,献玉十有八九不收。
这难不倒龙七,他有的是办法让小姑娘明知是他送的,也无从推脱,甘心收下。而且,是当着徐长风的面收下。因为,他急不可待地要给徐长风来个下马威。
只是苦了他,连夜飞鸽传书黄埔船坞与千屿山。等了一日一夜,好不容易与两船接驳,蝎尾湾戒备森严,外海十里一岗船,五里一哨船,哨船见了他更是如临大敌。好在他有备而来,报出梁保之名,哨船这才一面传信梁保,一面领他入港。亲见了梁保,两条船才得以自五里外入港。
“你猜是什么船?”梁保磨拳擦掌地迫不及待。
献玉眯眼望去,一大一小两条船悠然前来。
大船巍巍如山,尖首大帆,形如巨龙,正是西夷巨舰白骨号。小船形制奇异,修长如箭,是阿晋与詹姆新造的小飞剪无疑。
徐长风虽久浸风花雪月之地,却也是一帮少主,海上的稀罕之物既便未亲眼所见,亦听过不少。一望便知此非本朝船制,价值不菲。献玉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如何存有此物?心下疑惑,嘴上却笑称,“玉姑娘当真深藏不露,有此宝贝却秘而不宣,实令长风大开眼界。”
红姑闻讯赶来,挤到人前,一时震惊得张大嘴巴,她从未见过如引怪异的船制,更别提如此巨舰,听得是献玉之物,顿然合起嘴巴,咽了咽口水,盯着献玉喃喃念叨,“宝贝……宝贝……真是大宝贝。”
关半仙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人群里,晃晃荡荡一步一顿地行至献玉身旁,眼角时不时地偷瞄着她。
献玉甚为不解,这两条船何时变成她的了,唯有一种可能,“华叔可是逗我呢?”
老成持重的郑国华虽不是随意玩笑之人,但精明如龙七,与她已无纠葛,为何平白无故送她如此厚礼。
郑国华瞟过关半仙期待的面容,郑重地道,“姑娘智勇,杀退夷匪缴获白骨号,本是扬眉吐气之事,却至姑娘蒙上劫杀夷商之冤。于情于理,姑娘不该担着杀人劫船之名,青竹帮却独享白骨号之便。至于小飞剪,七爷说,那是你应得之物。”
郑国华话音刚落,关半仙便拿肩膀碰了碰献玉,假装不经意地问,“喜欢么?”
献玉瞪了他一眼,强行压制住蹈天怒火,语调坚绝,“转告龙七,他之盛情却之不恭。从此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山高水长,江湖不见。”
郑国华眨眨眼睛,以为听错。
关半仙愣在当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梁保在旁啧啧地称赞,“岛主是条汉子,不,是汉子中的扛把子。”
“徐少主顺风顺水。”献玉意兴阑珊地朝徐长风一揖,转身离去。
“都是左右邻居,往后常来常往,送来送去的反倒生分。”徐长风摇着纸扇,语调亲昵,“玉姑娘若得闲,来茂名转转,也让长风尽尽地主之谊。”
献玉听得耳根子疼,敷衍地嗯了几声。真觉小马哥说得在理,叨逼叨地似个啐嘴娘们。
徐长风见献玉应承,潇洒而去,临走还朝关半仙挑眉示意献殷勤。
关半仙全身气血翻滚,七窍生烟。
走了几步,献玉又回过来,从腰间解下七星剑,扔与郑国华,冷着脸,“既然是物归原主,这把剑替我还他。”
“姑娘可是误会?”郑国华接着剑左右为难。
“不曾。”献玉望着在深水港泊定的白骨号,唇角闪过一抹决绝。
龙七心计如此之深,让她料之未及。事已至此,也没什么情面可言,索性撕破脸,“白骨号握在我手里,劫船之事可算坐实。我曾在黄埔船坞笑言,用小飞剪换他救命之恩。本是一时的玩笑,他倒上心了。算计得如此清楚,可是怕姑奶奶借救他性命之事再行纠缠?”
喉间漫过丝丝苦涩,再也说不下去,负气而去。
“他并非此意……”关半仙脱口而出,话至一半又忙闭上嘴。
但献玉听到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里毛毛的,正愁如何分辩,却听献玉一副料定如是的口吻,“半仙所言甚是,他要与我恩断义绝。”
关半仙怔在当场,血管爆得犹如雷劈。
郑国华小跑着追上献玉,硬着头皮呈上七星剑,“七爷未言收回此剑,郑某不能代劳。”见献玉面色微顿,未有动作。扔烫手山竽似地,将剑往地上一放,跑了。
行经面色铁青的龙七,更觉得此举英明果断。心道,要还你自己还,他来送东西,不是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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