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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用平淡无奇的口气答出不足十个字的短短一句，但林子谦却像是听到了一种心灵深处的悲鸣和哭泣，难抑心疼。

孔家一行在半月后顺利返程，在孔齐姝被林子谦分手后，杜若几乎每天都会主动打电话给齐姝，奇怪的是，除了林子谦摊牌的那天，齐姝在电话里痛哭流涕，之后就再没有过类似的状况出现。电话里，齐姝对林子谦只字不提，像是在故意绕开似的。几天下来，齐姝的心情渐渐恢复，杜若最初的担心也随之放下了。

青南市在经过多日连雨的洗涤后，连空气都是甜的。一行人从贵宾通道走出，场面颇有气势。刚下飞机的孔齐姝闭上眼深深地呼吸，走在最前面的她一出来就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谁？她十分眼尖，很快就搜索道远处一抹墨绿色，赶忙招手，高声喊道:“小若！这边！”

恭候多时的杜若听到孔齐姝的熟悉的叫唤声，快步迎上前去，齐姝丢下身后一群人跑了过去，徒手一把紧紧地抱住杜若。杜若着实一惊，微微不太适应，齐姝很少有这么感性亲昵的举动。沉寂了几秒后，孔齐姝这才松开手，和杜若面对面，面容欣喜:

“小若，姐姐真想你。”

“我也是。”杜若会心一笑。

“让我好好看看。”孔齐姝退后一步，用欣赏的眼光从上到下将杜若来回打量了遍，看得杜若都有点不自然。

她带着肯定的笑容，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

“几日不见，我家小妹的美貌又更上一层楼了。“

“哪有啊，姐姐。”杜若被孔齐姝直白的夸赞，弄得微微害羞。

这时，其他人也已步至两姐妹身边，李慧怡见孔齐姝主动贴上杜若，脸上微呈愠色，好似玩笑又有点认真，道:

“好了，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人，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就不怕人看笑话，当你们还小呢。”

杜若的视线一扫众人，最后停留在孔易行夫妇身上，毕恭毕敬朝两人分别叫了一声:

“妈妈，爸爸。”

而后，又对着同一方向，用同样的语气喊了一声

“哥哥。”、

孔齐东默默看了杜若几秒，才点下头。

杜若跟孔齐东打完招呼，就立刻将目光转向他处，不敢多看一眼。

一行人朝前走着。

“小若，怎么有空来接机，今天不用上班吗？”

杜若和孔齐姝并排走着，忽然听到李慧怡对自己问话。李慧怡平时对她客气有佳，但向来都是能不理尽量不理，杜若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李慧怡是在真的关心她。

“我今天请假了。”杜若细声回答。

孔齐姝眼珠一定，对母亲说了一句：“妈妈，是我让小若来的。”

话毕，李慧怡忽然扭头，对着孔齐姝就是一串斥责，声音不大，言语却很重:

“你还有理了，你要小若丢下工作，特地请假赶来就为了接你，你怎么越大，做事越没分寸？”

杜若完全听得出李慧怡的话中深意，只敢低着头，继续承受这种被动的“关心”。孔齐姝看见杜若因自己而受气，为杜若抱不平，道:

“妈妈，一点小事，不用说得这么上岗上线吧？”

李慧怡听到自己的女儿竟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顶嘴。原本心里只是些烦闷之气，被孔齐姝一说，闷气便开始火苗闪烁，她不阴不阳地对孔齐姝说:

“齐姝，你越大，倒是越有主见了，想一出是一出的，还敢顶嘴了？”

孔齐姝见母亲越来越有点较真，也只能默默低头，偃旗息鼓。

杜若和孔齐姝垂着头偏走一边，李慧怡脸色微微涨红。好好的一家同行弄成这样，一家之主的孔易行不得不出来打个圆场，他单手搂李慧怡的肩头，在李慧怡耳边低声道: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李慧怡扭了扭身体挣脱，似要甩开孔易行，却被孔易行紧紧搂住，愠愠的脸微微舒展。孔易行搂李慧怡又往怀中贴近了几分，宠笑道:“别刚回来就摆脸色，孩子们心里会难受的。嗯？”

李慧怡的不快终于有所释然。

这次马来西亚之行，孔家自己人还有保镖，助理一行，不下三十人，直接包机往返。公司派来接机的八部车在机场出口的停车位呈一字长龙排开，孔易行邀着太太最先上了车，齐姝接着跟上。公司派来是清一色的中型suv，孔家专车自是和别的车不同。驾驶室后方是双排座，每排只设两个座位，座位中间有一个小型置物空间，上面有一个个圆形洞孔，正好放置水瓶等物，整个车型内部座位虽不多，但每个座位预留的空间却十分宽敞。

小心翼翼的杜若目测一下车内，驾驶排已经被司机和保镖占据了，第二排是孔易行和李慧怡，齐姝坐上了第三排，现在全车就剩齐姝旁坐一个空位了。如果她冒失地上车，占据了预备给孔齐东的位置，只会讨李慧怡的嫌弃。

孔齐东因为接到一个电话，暂时还没有过来。

“小若，怎么不上车？”齐姝催问。

“姐姐，我坐后面的车。”不等孔齐姝开口，杜若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孔齐姝和杜若的对话，孔易行和李慧怡都听到了，李慧怡不屑地眨了下眼，孔易行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

孔齐东打完电话走到了车边，司机挡着车门，一副恭请候在一边，孔齐东却弯下身子，对车内的人说:

“爸妈，我要立刻处理一些文件，坐后面的车子。”

孔齐东需要处理文件，单人座的确不方便操作。

杜若随便上了一辆车，无聊就用手机上网，等待发车。

不多时，杜若听到咔嚓一声开门，有人坐到她的旁边，不管是保镖还是公司秘书，杜若一概没有兴趣。天性使然，对陌生人事兴趣度不高的她连头都没抬。她自顾自地翻阅朋友圈，忽然，钱丹丹给她发来一个小段子，杜若一路往下看，看了一大半都觉得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可吸引的，到了最后段落突然来了个峰回路转。

杜若一下没忍住，哈哈一声大笑出来，前俯后仰，头部放松地动了动，目光亦随着头部移动，忽地双眸缩紧，神情紧迫转回去——原来真不是幻觉，本该在前面车里的孔齐东意外地坐到她的身旁，此刻正直直地盯着她，至于看了有了多长时间就不得而知了。杜若惊讶得几乎差点站起来，嘴巴张开得老大，撑开的眼眶，中间的眼球就像是画了两个黑圆圈，这个表情直接石化了好几秒。

“傻了？”孔齐东冷声道。

杜若恢复状态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弯着脖子，正脸朝地，心里不禁发问‘他怎么会上来？他不是应该做前面那部车吗？’

早知道孔齐东会上这辆车，杜若打死也不会先坐上来。车子已经在行驶中，想换也来不及了。孔齐东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杜若和孔齐东之间放着一个公文袋，想来应该是豪华suv的单人座不好处理公事，才换到普通后排三人座的车里。

杜若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向右扫视一下，心念道：‘你应该在坐上车的时候就请我下去，这样办公更宽敞，方便。’

和孔齐东待在同一个有限的空间里，杜若只感身心俱疲，不知如何自处。热情一点会怕招人嫌，冷淡得来又恐得罪人，唯有在心里暗暗祈祷，这压抑苦闷的车途能在平静中尽快度过。

“要不要主动叫声哥哥呢？”杜若纠结着。

杜若的眼球转到右眼角处快速地扫了一眼孔齐东，孔齐东的注意力全部投放在那一碟厚厚的纸上。

还是算了，真是差点又打扰他。

杜若扭头望向左手边的窗外，一颗颗小树一晃而过。

千篇一律的景象，杜若却好像被吸引得纹丝不动。

许久，杜若听到文件包被打开，窸窸窣窣纸张摩擦的轻微声，又是扣上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了一个重重的呼吸。杜若知道孔齐东的公务处理完了，多年的深厚底蕴，杜若能够根据孔齐东动作习惯秒懂他的需求。

孔齐东处理完公事后，向后背椅靠去，关起双目蓄养精力。

杜若的眼瞳里焦距涣散，不是因为忽闪而过，扰人视线的车窗外景物，而是因为在此刻，她心中有着一双眼正透视记忆门中某一个的过去场景。

曾经有过多少幕类似的场景上演，她不厌其烦地静静陪伴他度过每一个繁忙的日日夜夜，为他煮咖啡，为他准备宵夜，为他按摩双肩，为他整理文件……

泪水快速灌满了杜若的眼眸，整个眼眶被刺激得发红，心房渐垮的杜若在回忆刺激下，失态地向右转去。杜若眼眶赤红，潮水欲滴正对齐东直直看去，放在意识清醒时，是她绝对不会做出来的。

只一眼，蓦地大惊失色，不久前，才刚闭目的孔齐东此时正用深寂的目光回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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