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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吟秋注意到，身边的钰师弟一直在打量着留云峰。

留云峰的存在已经许多年了，少说几百不止，留云峰这个大宗门也流传了几代人了，但具体这座山峰多少年岁，还真没人说得清。

很多人都会对这座天然的灵脉表示好奇，哪怕是寒吟秋也想知道，这座山究竟存在多久了？为何灵脉如此充沛，是修道之人心之所向呢？又或者说，第一个发现这座山脉的是何人？留云峰是他开创的吗？

就连寒吟秋都十分好奇的事，貌似眼前的萧钰对这座山好奇并无不妥。

“钰师弟在看什么？”寒吟秋凑近问。

细看她的眼很美，眼角眉梢的伶俐劲儿藏都藏不住，少女正是蓓蕾欲放的年纪，唇不点朱而艳，面若桃花。

萧鹤宸连忙收回目光，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一丝心虚之感，暗暗定神回答道：“咱们留云峰的顶儿可真高啊。”

他并非是见到美人就抬不起脚的人，正相反，他对美人没什么想法，当然，对美男也是如此。有很多人想用这个打动他，殊不知这些都不受他喜欢，算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没得让他觉得对方粗鄙龌龊。

“是挺高呢，我听我师傅说起过，这座山在十几年前还要比现在高一些，但是那场屠魔事后，留云峰上死伤无数，山也好像矮了一截儿，真是纳闷，去屠魔怎的还和留云峰这座山扯上关系了？”寒吟秋问这话时，仰着头看着高高的山峰，阳光下她的脸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出的，隐隐好像透着光。

萧鹤宸眸子一暗，并未回答。

那次屠魔，他魔界众人才叫死伤无数，和魔界比起来，留云峰简直要好太多了！而之所以这座山会矮一截儿，是因为他的弟弟萧鹤彦。

萧鹤彦是个一心为魔界的人，见魔界中人死的死伤的伤，自然心中不服，带着仅存的一些魔界之人绕到了那些人的后方，来到了留云峰上将这里守山的弟子杀了个干净，而山顶峰主屋下的基石也被打碎了，所以整体看着，就像是山矮了一截儿一样。

整整绕了留云峰一圈，确定没什么事发生后，寒吟秋和几个师姐汇合到了一处，只是不见寒吟倩。

“小师妹呢？”寒吟淑蹙眉问：“你们可有谁见着她了？”

众人皆摇头。

没一会儿，寒吟瑕不经意间的回头正好瞧见寒吟倩姗姗走来，和她一路的一个师弟垂着个脸，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寒吟淑见她回来，上下简单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去哪了？”

“我去巡山啊。”寒吟倩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石脊岩那边偏僻难行，走起来颇为费劲，而且很危险，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听着她的说法，寒吟淑眼睛微眯，已经明白了一些。随后看向于顺，冲着他点了点头。

于顺明白寒吟淑的意思，身为每阁的大弟子，他们这些人说话只需一个眼神便几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和池香阁弟子分别后，就特意叫来了和寒吟倩一直巡山的师弟，要他把寒吟倩的真实去向告知自己，随后告知了寒吟淑。

萦风庭内，温热的茶杯握在手里，四周花香四溢，梨花似雪般落在肩头，树干下，寒若锦正在坐着看书。

“师傅。”

放下手中个书，寒若锦抬起头来，一双绝美的眸子仿佛生出璀璨芳华，见是自己大徒弟回来了，她站起身问：“吟淑，巡山巡的如何？”

“山上并无不对劲的情况，只是……”寒吟淑不知该从何说起。

实话实说吧？那师傅一定会气愤，还有可能会担心和伤心，毕竟她们都不清楚寒吟倩的真实意图，若是误会了人家呢？可若不说实话，寒吟淑又实在不知该如何为寒吟倩开脱，安排她的巡山她没巡，跑去别处转了一圈，要说这里没什么猫腻，除非糊弄她这做大师姐的傻呢。

“说来听听。”寒若锦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于是端起小茶壶，给自己倒杯茶后，替自己的徒弟也倒了一杯茶。

寒吟淑顿了顿，接过茶盏后说：“小师妹在巡山中途，并没有按照徒儿安排的那样，去石脊岩附近，而是绕了一大圈去了莫阁主的顺阳阁附近，和她同行的师弟说，小师妹告诉他这件事不许对别人讲，要他一起瞒着大家。”

听见这些话，寒若锦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只是淡淡的问：“她可是去见了谁？”

“这个徒儿不清楚，同行的师弟说担心巡山出问题，所以他不敢离开小师妹身边，小师妹见他跟的紧，所以在顺阳阁绕了一圈就回去了。”

“知道了。”顿了顿，寒若锦说：“将吟倩带来。”

在大师姐来叫自己时，寒吟倩就已经知道大约是什么事了。一路跟着寒吟淑走到萦风庭，两人在路上连半个字都没说，只是一人在前头走，一人在后头跟着，明明是师姐妹，却陌生的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寒若锦还在看着手中的那本书，见两个徒弟进来，又一次将书放下，吩咐大徒弟出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师徒二人。

“不知道师傅唤徒儿前来，所为何事？”寒吟倩抬起眼看她，眼神中思绪很多，她以为隐藏的很好，其实并不然。

寒若锦没当即回答，而是眼神在寒吟倩的身上上下游走了一趟，半晌才问了第一句话：“你可记得你姓什么？”

寒吟倩愣了一下，回答：“徒儿姓寒，跟随师傅所姓。”

“不，你姓段，你的原名为段倩，随了我的姓那是现在，可你生身父亲的姓是段姓。”

抬起头看向师傅，寒吟倩心中十分不解为何她要突然说起这个。

“师傅您……”

打断了她的话，寒若锦又说：“你段家被屠门，整个家族除了你以外都遭了毒手，你心里放不下这段仇恨，可是这样？”

寒吟倩低眸，贝齿微微咬紧，似乎很不愿想起自己上山前的往事。

不等她回答，寒若锦继续说：“你并非是自己逃出来的，而是被人救了出来，否则如今的段家才是真真正正被灭了门，救你的人，我没猜错的话，是莫阁主莫呈南吧？”

脑中的记忆瞬间回到以前。那一夜段家的房梁倒塌，大火吞噬着房屋，一群黑衣人进来，见人就杀，连六岁的孩童也被一刀毙命，他们那个架势就是冲着屠门的，谁也不打算放过。

现在想起那件事，寒吟倩感觉记不真切了，因为太过可怕，她不愿想起自己的亲人死在面前的惨状，但每每想起，胸腔里都是仇恨，仇恨让她的血液流动的加快，让她感觉心脏被遏制住，连呼吸都好像有些迟缓，让她的眼里再看不见其他。

她是被母亲藏入地窖里的，母亲前脚藏好了她，后脚就被来人砍死了，在寒吟倩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时，是莫呈南救了她。至于莫呈南是如何救下她的，段倩并不清楚，她只隐约记得看见了一身袍衣一晃而过，接着莫呈南就出现了，刺死了面前的黑衣人，带着她逃了出去。

“的确是莫阁主救了徒儿，他还说徒儿可跟随他上山修道，只是他阁下不收女弟子，而月幽阁女弟子人数又太多，所以徒儿来到了师傅这儿。”

如此坦诚，倒是难得。刚开始寒若锦只以为她是无家可归了，退而求其次才选择了自己这儿，眼下看来确实如此，只是并非她独自上山，而是被人领上了山。

“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事，为何这留云峰上无人知晓？莫阁主当天为何要下山，又为何人海茫茫中进了被大火吞噬的段家，杀了几个黑衣人后为何将你救下，你可知？”寒若锦眼眸温和，似乎毒辣二字和她完全不沾边，但寒吟倩面对着她的眼神却觉得自己此刻被鞭挞了一番，心里的想法都被挖了出来，在眼光下进行暴晒。

几个问题问的她一头雾水，她不知道。她问过莫呈南，在上山前她就问过，可莫呈南没有回答。

不用回答，寒吟秋清楚，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个好人，是不会害她的。

“徒儿不知。”她只能这么说。

“是吗？为师也不知。”寒若锦的语气依旧很平常，张口时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像是说着今天的花儿开的不好，话语里藏着一些懒散：“但你既然来了我池香阁，不论你曾经怀着什么样的仇恨，又把谁当做了你的救命恩人，你都是我池香阁的弟子，这个你要记得真切些。”

“是。”

“莫阁主他老家是莫洲，莫洲哪怕你没去过也应该听说过，东海栾莫祝三洲，独独莫洲是最财大气粗的一个，莫洲主头脑够用，手下经营着数不清的买卖，莫阁主的父母都是望子成龙的人，要是莫阁主一心想修道成功做神仙也就罢了，要是他想成家，想有个道侣，那莫洲主那一关，很难有人过去。”

寒吟倩睁大了眼睛，对于这段话十分震惊。

师傅是怎么知道自己想法的？

“师傅您……”

“听我说完。”寒若锦眼神犀利的突然看向寒吟倩，这让寒吟倩心里一颤：“我不管是不是我误会了你，咱们留云峰的规矩在你上山后不久我就如数告知过你，禁止师徒之间产生感情，更加禁止那种不伦不类的关系出现，你最好警醒着，什么事我心里都有数，要是你打破了那条界限，就别怪我按照门规将你赶下山去。”

寒吟倩陡然心惊，脸上血色尽褪：“徒儿没有，师傅，徒儿对莫阁主的感情只有敬佩和感恩，他是徒儿的救命恩人，徒儿无以为报。”

“你住口。”寒若锦站起身，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我从不是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但我今儿一定要把这话说出来。莫阁主他生性狂躁阴郁，你段家灭门的惨祸还没个定论，哪怕是你日后真得到了你想要的，也未必会过的好，其他的事你不知情，我也不能字字句句都说给你听，你将我今儿说的这些记在心里，省着你日后后悔！”

这段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寒吟倩的头顶。

怎么离开萦风庭的寒吟倩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的自己心中装满了仇恨，不仅是对那杀害段家几百口的黑衣人们，还有对自己的师傅。

师傅的话怎么可能是真的？寒吟倩不傻，听的出来寒若锦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说段家被灭门有可能是莫呈南干的吗？想到这儿寒吟倩冷笑出声，对这个说法一百个不相信。

既然屠门都屠了，莫呈南为何要救自己？为何要将自己带上山来？那岂不是将仇人日日养在身边？简直是多此一举！做下这样的好事竟然还被师傅怀疑，寒吟倩真是替莫呈南感到不值。

下午时下起了雨，寒吟秋坐在凌香庭的小亭子里，看着大师姐撑着伞面乌青的桐油伞从外头进来。

“小师妹回杏川庭了。”寒吟淑将伞收了说：“师傅好像是批评她了，我瞧着她心情很不好。”

“小师妹心情就没好过。”

这不是寒吟秋做师姐的不喜欢师妹，实在是寒吟倩这人将自己关在心里，从来不与旁人倾诉，连聊天的次数都是少的可怜，几个师姐就是想开导她安慰她也不知该如何做，几次自作多情下来，寒吟秋也就不理寒吟倩了，任凭自己说出大天儿去，她这个小师妹也没什么反应。

“到底是同门，她上山前的事也曲折可悲，咱们做师姐的平日里对她关爱不够。”寒吟淑说着叹了口气：“但愿这次她不要记恨师傅才好，师傅这人虽看着冷淡，但她对我们这些徒弟都是真心的，很多话说出口难免会惹一些祸乱，若是惹了小师妹记恨，那真是白瞎了师傅的一片心。”

“师傅为何要训斥她？”

“好像是和莫阁主有关。”

莫呈南啊？寒吟秋瞬间联想到了小师妹往日里见到莫呈南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