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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婧心情不好的嗯了声：“就当我问了。”

“什么？”方树见无奈的笑了下，抬手探了探高婧的额头，“没有生病吧？不舒服？月经？”

“没有！”

“那，为什么火气这么大？”

“没有。”

方树见笑了笑，连眼里都带着明显的笑意，他往前倾身看着高婧说：“真的不问我是哪个朋友？”

“……哪个？”高婧问完就想咬自己舌头了，直接说不在意不就好了，有什么好问的。

“秦羽。”

操。

高婧的手指微微紧缩，最终又缓缓舒展开，她垂下眸夹起冷掉的饺子咬了口：“知道了，快点吃吧，吃完我要去工作了。”

这不是方树见预想中的反应，她应该不高兴的瞪他，或者直接摔筷子问他为什么才对。

真的很生气？

方树见有点无措，迟疑的看了看她，将她抿直的唇角和微蹙的眉头一一收入了眼底，又顺着她的动作看向那盘饺子，高婧不喜欢喝汤，所以就算是水饺，他也帮她把汤汁和饺子分开了。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应该煮蒸饺。

但没有汤汁，饺子冷的就快，尤其是还有风扇吹着。

这种速冻饺子面皮厚，一冷就和没煮熟一样，夹生的。

肯定不好吃。

方树见握住她夹饺子的筷子：“不是不喜欢吃吗？等会儿在外面买点什么吧。”

“我不吃你说我不高兴，我吃你还说我不喜欢，你要我怎样？”高婧抽回手冷然的看他，那双剔透的浅色眸子含着冷意。

“阿婧……”方树见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头疼，他想了下解释说，“是我们一个宿舍的人都去帮忙，我也只是露个脸而已，很快就会结束……”

“关我什么事？”高婧虽然这么说，但语气还是回暖了一些。

方树见看她，又说：“我们可以一起去。我宿舍的人还没见过你，正好可以见一面。”

“见我？”高婧看向他。

“他们看过你的照片——”方树见说完很快的解释道，“不小心的。”

高婧哼了声：“是我见不得人吗？”

“……我以为你不喜欢。”方树见疑惑的看她，这应该算是哄好了？

他又问：“那你要去吗？”

“不去。”

语气果断，并不含着迟疑。

她依然在不高兴，而且不是因为秦羽。

方树见拿着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最后还是放下了筷子：“你在生什么气？”

高婧顿了顿，面色不改的摇头：“有案子上门，哪有不积极的道理？”

“阿婧，我说过，如果你想知道，你永远可以问我。”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瞒着我？

男人的嘴，真是骗人的鬼。

“知道了。”高婧漫不经心的点头。

方树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的发旋说：“你总是不信我。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本来就瞒我。

“没什么。”高婧放下筷子说，“我先走了。”

擦身而过的一瞬，方树见一把拉住高婧，指骨收紧，犹如发烫的烙铁：“不是因为秦羽，是因为什么？”

“你真要我说？”

方树见愕然：“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你费尽心思瞒我。”高婧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你既然瞒我，我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应该做瞎子还是应该做聋子？”

这段时间，方树见瞒着高婧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间，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昨晚的案子讨论会。

“昨晚我听见你和秦科他们打电话了。”高婧扯了扯唇，略带嘲弄的看向方树见，在等他的回答，像是但凡有一点不对，她就会拉动栓口狙击一般。

方树见微顿，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没告诉你。是我们没有处理好。”

“什么叫没处理好？”高婧隐约觉得不对，按照方树见的句式，他不应该在半句后停顿这么久，而且既然说了前半句，后半句就会是抱歉，而不是接“处理”。

像是……后半句话属于另一个前半句，或者说，这是两句话。

“路上说。”方树见看了眼时间，再晚去就该被催了。

于是因为这个，高婧还是坐上了方树见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之后，高婧沉声问：“怎么一回事？”

“前段时间不是说要立案为连环案，然后成立专案组合并调查吗？”方树见握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解释说，“但一直都有异议，这次内部也出了点问题，新来的局长不打算弄个可能查不出真相的案子出来浪费警力。”

“所以？他打算让这几桩案子永远是悬案吗？”高婧气笑了，比起含糊不清的方树见，这个所谓的局长更让人火大。

“毕竟不是他手上出的，悬不悬和他关系不大，尤其是这么多年了。”方树见看了高婧一眼，顺着车流滑入车道，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指骨关节处有些许发白，“如果能破案当然是功劳一件，但如果没有，却引起了舆论，就得不偿失了。”

“真是……以粉饰太平为己任。”高婧咽下不客气的话，还是忍不住气恼。

方树见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然后说：“是我提议瞒着你的，专案组成立不了，烂尾楼的案子再没有新的进展就要封箱了，我为了赶进度，另辟了蹊径。”

“但风险很大，可能会冤枉人，所以……我怕你不喜欢。”

不得不说，如果真让高婧参与进去，方树见这样推理的确是会让她很不舒服。

“有罪论是世上最没有人性的。”高婧看向方树见说，“没有证据就判定一个人有罪，然后找他犯罪的证据……这算什么道理？”

“日本检察官机构就用这套……”

高婧没等他说完，就抬脚踹车打断了他。

沉闷的一声响起又散开，车厢内归于寂静，引擎的声音犹如响在耳畔。

在红绿灯前停下后，高婧厉声问：“他们是百分百的破案率，但冤假错案呢？破案率这种数据有什么用？破案就代表真相？”

“……抱歉。”方树见降下车窗，任由冷气与热气在他身侧交汇，恍然间，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刚刚重逢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真的会因为一些事这样争论。

他本来，是什么都愿意顺着她的。

也是并不喜欢所谓有罪论的。

但唯独这个凶手，他需要加快进度，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每一步都踩在别人的计划内。

“方方，破不破案并不代表抓没抓到真凶，我们不能因为所谓的时限内，或者说某种外物压力就轻率的认定谁是凶手。”高婧侧过身看他，想问他是怎么想的，又想骂他一顿出气。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平和的说道理，她觉得他也并不喜欢这样做，只是有什么原因。

而她想告诉他，不对就是不对，没有任何例外和苦衷。

“有些时候，有些死者，他真的罪大恶极，想杀他的人无比多，作案动机甚至是出手的人都不止是单数，但致他死的真是全部人吗？”高婧说，“清本廊下就是最好的例子，向岭想杀他，美娇子也有这个想法，向岭甚至只差临门一脚，但凶手是清本八步。”

方树见安静的听着。

“如果当时我们俩不看证据，而是认定向岭用香杀人，进而往前推，那凶手真的不会是向岭吗？如果我们没有卡住清本八步的人，没有审视全局，那向岭……真的不会成为所谓的罪人吗？”

会的，清本八步布置的很好，所谓目击者、不在场证据一一恰到好处，甚至是反应都足够摆脱嫌疑，他演出了一个无辜的他自己——对父亲没什么感情，但必须维持家族颜面的商人。

如果不是恰巧赶在他前一步，而薄荷脑又有那样明显的弊端，恐怕向岭难以脱身。

“这桩连环案可没有这样的薄荷脑排除无辜者。”

方树见在绿灯亮起的瞬间，启动车子继续往前驶去，安静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对高婧说：“但这桩连环案不同啊，阿婧，我们十年来束手无策，甚至连一个嫌疑人都没有，谁都无罪。”

“如果不抓紧烂尾楼的线索，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谁都无罪了。”

高婧一噎，心里明白他说的有道理，但……

依然不赞同。

“那你觉得谁有罪？”

“没有。”方树见否决的很快，然后看着她再次摇头，“没有怀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