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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菟眼睛微微一眯，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只怕顾家会把锅丢到我头上。不回庄子上了，快走！”

顾家有多势利凉薄，她早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个太子妃之位在前头吊着，别说丢出她一个身份不详的私生女来顶锅，就是拿大半顾家去填，也要铺平顾姝的青云路！

这才是真真的上行下效。

皇帝为护太子，做的事情不也差不多么？

填进去一个宠妃跟皇子，死无对证了，刚好把疫病的源头硬按在死人脑袋上，转移百姓视线；皇帝也就不必下什么罪己诏，说是自己为政失德了。

顾侍郎作为皇帝的好臣子，想必也不会错失这次表忠心的机会，唯皇帝马首是瞻，鞍前马后地造势，坐实黎妃为祸苍生的罪名，还要献出一波党羽，趁机铲除异己。

啧，当真是好算盘。

顾菟越想越是无趣，催着车夫快些出城。

“主子，有危险吗？”

芍药见势不妙，紧张地小声问一句，流畅的琴音都中断了一瞬，随即转了个热闹喜庆的调子，嘈嘈切切，更方便谈话。

顾菟瞥她一眼，对她察言观色的本事不觉得吃惊。

能做到长公主府身边一等大丫鬟的人，怎么可能是真的心无城府的傻白甜？

“怎么？”

她淡声问，脑子里迅速想着对策。

甭管报恩还是报仇，前提都得人能好好活着才行。

若她不幸身陷囹圄，还得想法子自救，说不得只好来一招围魏救赵。

她可是两世为人，顾家背地里那些龌龊，有谁比她知道得更清楚？

比如嗜赌如命，在外头欠下一屁股赌债的顾二；风流不羁不喜水路喜旱路，玩出一身脏病的顾三；常年独守空房，给顾三戴了一顶又一顶绿帽的顾三夫人；

还有宠溺儿子毫无底线，拿银子收买证人，将儿子打死同窗一案，遮掩得滴水不漏的顾四两口子；

顾大跟顾五也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表面上老实唯诺，背地里都养了外室，私生子私生女成群，也就瞒着自家人罢了。

顾家，真的从根子上就烂了的。

能出顾姝那么一颗要人命的毒草，实在不足为奇。

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世间对女子又太苛刻，孝道二字压死人不说，没有娘家撑腰的女子，更是活得比奴婢还不如。

顾家不能倒，但可以修整。

就像是一棵枝丫繁多的大树，染病死掉的树枝便该大刀阔斧地砍了去，留下生机勃勃的新枝，重新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她要一个新顾家。

她可以不做家主，但必须拥有绝对的话事权。

此事不宜过急，须得从长计议。

前提是，她的名声不能坏。

或者退一步说，她坏掉的名声，之后能彻底洗白过来，阐明她的苦衷，令人明白她的隐忍不得已，助长她的声望。

但她的新顾家，必然不会为野心勃勃的顾姝所用。

顾姝想往上爬，想当太子妃乃至皇后、太后，都不能有一个声名狼藉的娘家。

而顾姝不能忍的，就是她乐见的。

只要稍稍动用点手段，就可以挑拨得顾姝与顾家内斗甚至反目，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顾菟遐想着，耳边听得芍药小声说：

“主子，若事有不谐，可以走地道出城。”

顾菟挑眉，芍药冲她郑重地点点头。

顾菟便明白了，这也是义父他们为她留下的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