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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也就是说你现在失去了对圣山的掌控，我失去了最重要的盟友，是吗？”

寒家处理事宜的书房转移到了新家主的闺房一侧，布置陈设风格大异于前，开朗明媚了许多，只是因着主人的淡漠气场，让这份明媚并不能为书房增添几分温度，从宽敞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也被迫降低了温度，与坐在桌旁那手拿电话的女子的冷漠融为一体。

“……是，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些艰涩，无奈苦笑。

“你受伤了，还能行动吗？”

“往好处说，有希望痊愈，往坏处说，可能残废了。”

“知道了。”

“所以，你的决定呢？如果愿意伸出援手的话，最好尽快，叶一心被抓回去了，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先进城再说，当务之急是你的伤，别真的残废了。”

“我们已经接近了寒城，但是被流民阻碍，路不好走。”

“在大路等，我派人去接应。”

放下电话，寒微雪轻叹了一口气，深感烦躁地用力捏着眉心，冷面一个电话，圣山易主的消息让她措手不及。

“家主……”在门边站了很久的事务官轻声开口，等待汇报。

“什么事，说。”

“家主，各家都有异动，其他几城的圣堂大力鼓动对我方用兵，甚至武力逼迫，洪城直接和圣堂联合发兵了，宁城似乎也即将出动，另外唐家两位继承人接班的提议虽然得到唐老爷子的支持，却在圣堂联合其他几家的反对之下无法通过，如果……不出所料，唐家即使不对我方用兵，也无法成为助力了。”

禀报这样的坏消息，那名事务官也是十分郁闷，有些忐忑地偷瞄着寒微雪的神色。最近风传寒微雪毕竟是寒彻的女儿，刻在血脉里的脾性改不了，一样是个阴鸷狠厉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难保不会像寒彻一样暴怒到失去理智，胡乱杀人发泄。

然而意外的是，寒微雪的脸上没有出现激烈的情绪，只是轻轻皱着眉头，落寞地一声叹息，令人不免回忆起她曾经天真烂漫的模样，与如今相比，实在令人痛惜。

“寒城的圣堂分部有什么动作吗？”寒微雪望着窗外，轻声问道。

“暂时没什么异常，之前已经沟通过，他们知道寒城与圣堂合作共赢的谋划，现在突然变了卦，可能还有些疑惑，一再向我们确认情况。”

“寒城分部的祭祀是个老头子吧，记得他是东殿的顽固派，只忠于圣人和代表圣人的圣女？看住他，别动粗，稍候我去见他……其他几家既然要用兵，我们就多做准备吧，后山的树反正也砍得差不多了，索性清空，免得被人潜伏靠近，把树木用来加固城门，制作守城器械。另外督促工匠加紧把损毁的重火力维修好，增派城卫部队，严加防守。”

“是，属下这就去办。”事务官见寒微雪不慌不乱，也跟着松了口气，行了礼便要退下。

“等等，先安排一队人出城，沿着大路迎接圣山来人，调督战……不，灰衣人五十名。”

事务官领命离开，寒微雪长呼一口气，离开庄重的办公桌，走到蓬松的沙发上坐下，靠在柔软垫子上。没有下属在身边看着，她可以松懈下来了。

不，还不行，这些天来她压力很大，始终紧绷着，除了各种事务的烦扰，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总觉得在被人窥视，让她如芒在背。

这种感觉很奇怪，凭借孤影剑的暗示和自身对危险的直觉，她认定自己处在一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然而当她警觉地寻找，却又一无所获，仿佛那只是她的错觉，而芒刺在背的压迫感也转眼消散。

但一旦她放松下来，那种被监视的异样感觉又会袭上心头，如此反复，令她备受煎熬。

“小……家主，”一名侍女敲门进来，谨慎行礼，“夫人已经服过药，现在睡下了。”

“环儿，你可以继续叫我小姐的，毕竟，你是我身边的人里唯一活下来的。”寒微雪望着那名侍女，有些感伤，招招手要她过来，到她身边坐下。

“是……小姐。”

那叫做环儿的侍女小心翼翼坐在寒微雪身边，只挨上了沙发一角，和她隔着一段距离。寒微雪抬起手，有心去握住环儿的手，就像从前她们几个主仆之间说闺房话那样亲近随意，可犹疑了一阵，还是把手放下了。

“夫人最近状况还好吗，情绪有没有稳定一些？”

“倒是肯吃药，就是情绪还是……”

“不说这个了，连玥呢，这两天没去看她，有没有好转？”

“几位圣山来的医生手段很高明，连玥小姐病情稳定了很多，据说有希望清醒过来。”

“那就好……”

说了没两句话，寒微雪就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了，自从她被看管起来，侍女和她之间就有了一层无形的隔膜，而当她冲破了束缚，成为寒家的主人，这层隔膜变成了厚厚的墙壁，让她难以跨越。

“小姐……您似乎心情不太好，”环儿低着头，轻声说道，“院子里的花开了，要去看看吗？”

寒微雪楞了一下，点点头。

倒春寒过去了，花园里的花草终于小心翼翼地冒出头，试探了两天，放心的炫耀起自己的美丽，太阳花，樱花，还有梨树、桃树等，盛开一片。无心他顾的寒微雪走进园中，才意识到冬天过去，春天已经来了。

在花丛间缓缓走着，心情缓和了许多。

“喵”，花丛里传出一声猫叫，从树上跳下来一只黑猫，有些肮脏，不知是从哪溜进来的。

“哪里来的野猫？”知道寒微雪是喜欢猫的，环儿没有驱赶，而是俯身呼唤那小猫靠近，“咪咪，过来……小姐，小白走失了，再养一只小黑也不错，也好给您解解闷，收留它吧？”

寒微雪看了那只小黑猫两眼，发现这只野猫没有攻击性，很乖巧，而且有些粘人，蹑手蹑脚地凑近她身边，发现没有挨打，大胆得围着她转起圈子来，用脑袋磨蹭着她的脚跟，寻求爱抚。寒微雪眼中的冷漠有些融化，弯下腰，轻轻揉了揉小猫的头，那只小黑猫驯良地趴下任由抚摸，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然而就在此时，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再次袭来，寒微雪本能全身紧绷起来，弄疼了小猫，令其发出一声惊叫。

一阵冷风刮过，卷落一场缤纷花雨，待风过去，那种紧张感也消失了，寒微雪狐疑地四下看看，并无异样，稍稍松懈下来，柔声安抚受惊吓的小猫。

“哦哦……对不起，弄疼你了。”

“喵~喵~”就在此时，花丛中再次响起了猫叫声，一只身材匀称的大猫从一丛太阳花中主动钻了出来，靠近寒微雪，令人惊异的是，那只大猫的皮毛竟是耀眼的金黄，纯洁无一根杂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比太阳花还要温暖，那蓬松柔顺的皮毛令人无法克制拥抱它的渴望，似乎只要抱一抱这只金色的猫，就能驱散心中的一切寒冷。

“呀！这是什么品种的猫，竟然这么漂亮！小姐，你快看啊！”

环儿深感震撼，世间竟有这样耀眼的生物，她兴奋地跑过去，抱起那只金猫，献宝地地向寒微雪。

金猫扭头看了环儿一眼，似乎有些不喜的龇了龇牙，不过当发现被送往寒微雪手中，瞬间又变得乖巧安静了。

寒微雪也被这世间少有的毛色吸引了，放下小黑猫，把金猫接过来抱在怀里，抚摸了两把，莫名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那种芒刺在背的压迫感消失了，而且多日来积压在心底的阴翳似乎也淡薄了许多，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它和小黑是同伴吗？小姐，我们把这只金猫也养起来吧？”环儿见寒微雪露出一点笑意，十分欣喜。

“嗯，养着吧，把小黑猫也抱回去。”寒微雪点点头，抱着金猫转身。

“来，咪咪，跟我回家啦，有好吃的哦。”

环儿蹲下来，呼唤那小黑猫过来。小黑猫喵喵叫着向环儿跑来，金猫听到声音，从寒微雪怀里探出头向后望去，也叫了两声，似乎在呼唤同伴。

然而奇怪的是，刚跑了两步，方才表现的温顺亲人的黑猫此时却性情大变，弓起腰背，颈毛倒竖，十分紧张地向后倒退，突然浑身一僵，转身撒腿就跑。

“诶？它怎么跑了！？”环儿莫名其妙。

“可能是……更喜欢自由吧，”寒微雪看看小猫的背影，淡淡说道，“就让它在花园里自由的生活吧。”

“哦。”环儿跟着寒微雪，往回走。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缩回了寒微雪怀中的金猫眼中一对诡异的金色竖瞳正在渐渐散去，变成常见的褐色。

另一头，那只小黑猫直直跑到了僻静处，在一个排水口停下，双眼迷茫地跳了下去，没有任何挣扎，沉没入污水中，随着水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