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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黎灯儿情不自禁喊出一声。

黎月用手阻挡他们有其他动作，随着苏漾的身体慢慢靠近海边。

这是苏漾现在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了，跟着他来的小队都死了，只剩她们，现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来的话，或许跳入海中还有一线生机。

另一边，庄献周等人四处搜寻，看到了人影，风声鹤唳一般抬起枪来，可却不见对面有丝毫回应，等赶过去时，却发现居然是他们的兄弟！看着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同志，他不忍地帮地上的人阖上双眼。

“队长，我们发现了弟兄的尸体。”对讲机里传出同样的噩耗，他咬着牙面露厉色，“还有什么发现吗？”

另一对兄弟传出声音，“队长，我们还发现了一条秘道。”

庄献周按下对讲机，发出指令，“走！”

冰凉的海水浸没了她们的脚踝，杨倩倩紧紧挨在苏漾身旁，一个巨大的浪潮朝她拍过来，瞬间泼了她一身，海潮的强大回流，差点令她站不稳。

苏漾分神看向女孩的刹那，黎月提起高跟鞋猛踹他的膝盖，在他不慎歪倒之时又从绳子里灵活地钻出来，然后转过身一脚踹到男生身上，又一个海浪快速拍过来，拉扯着倒下的人影卷进大海的暗流之中。

杨倩倩惊慌失措想要扶起受伤的苏漾，可海流太急了，已经淹没到她的腰部，九孔抬起枪，想要解决他们。

“砰！”草丛里传来巨大的声响，随着石门的推开，一大片脚步声飞速靠近。

“警察来了！”

九孔转换方向，朝着林子里快速开了几枪，草丛里的人不甘示弱，枪声顿时激烈地萦绕在耳畔，很多人刚想开枪，却瞬间就被子弹贯彻了身体。

海滩光线黯淡，嘲声澎湃，人头攒动，乱成一团。

黎灯儿穿梭在兵荒马乱之中，抬起枪，缓缓指向海里的杨倩倩，庄献周分身不暇，眼看扳机就要扣下，黎述大喊一声：“黎灯儿！”女孩听到后，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容，千钧一发之际，她将枪口快速地转向了苏漾的方向，换了目标。

我失去了我喜欢的人，那你也来尝尝失去喜欢的人的滋味吧。

子弹“嘭”的一声打出去！

杨倩倩倒下的那一刻，不得不感叹，最懂女人的，果然还得是女人。

如果只有一枪的机会，黎灯儿最想让死的，一定是苏漾！就凭他是她杨倩倩最喜欢的人，这个理由，足够了。

被刺穿的瞬间，她木然地望着身旁的苏漾，纤细的身体在原地晃了晃，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身体中所有坚硬的骨头一样，整个人软软地栽倒下去。

口鼻呛进咸水，身体随之滑入海里，冰凉的海水淹没她的刹那，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托了起来，稳稳举到水面上，带着她，艰难地朝着沙滩的方向划动着。

海水呛到鼻子和喉咙里，她控制不住地拼命咳嗽着，每咳一下，腹部都疼得喘不过气来，一口一口吐出喉咙里的咸水，眨眨酸痛的眼睛，恢复视线后，她看到紧紧抱着她的男生，绷紧的下颌角，还有上下滚动努力压抑着呼吸和眼泪的喉结。

杨倩倩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眼皮发烫，泪腺涌动着热流，她紧紧拽住他胸口的衬衣，用指腹摩挲离心脏最近的那颗扣子，口齿不清地问道：“如果现在许愿，是不是什么都可以被答应？”

苏漾深吸口气，声音清冽，像泉流淌进心尖的沁人心脾，一字一顿清晰地回答她：“是，只要不犯法，我都答应你。”

“哈~”女孩心满意足地笑了，瞧，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为自己力已据挣，死活不肯放过这个揪住他宰一顿的好机会，都疼成这个鬼样子了，还能……这么争气。

他勾起嘴角哭笑不得，心里又怕又惧，拼命地边游边跑，终于踩到了沙子。

低下头看到女孩脸都青了，猛然鼻尖酸涩，心里疼得纠成一团，眼眶湿润，汇聚成滴，接二连三滚落下来。

“你想要什么？”

她的脸紧贴在他怀里，深重而不均匀的呼吸带出一团团湿润的热度，渐渐渗透他单薄的衬衣，熨烫着他胸前的皮肤。

“苏漾，万一，我是说万一……”

每说一句，她就疼得用力喘息一下，肯定没有这么疼的对不对？他的女孩，疼一分，能装出十分来。

别吓他，别……

“万一我这次合上眼再也睁不开……”杨倩倩死死扣住那颗攥在手心里的扣子，眼泪婆裟可怜兮兮地委屈道：“我总不能，临死前也是和你分手的状态对不对？你还没原谅我呢？我们现在和好好不好？”

滚烫的眼泪涸湿了他胸口的衣料，手下有黏腻温热的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苏漾把下颌轻挨在她的头顶上，“好，都好，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倩倩，马上就去。”

他一手穿过腋下一手穿过腿弯，踩着沙子在一片枪林弹雨的硝烟里抱着她，拖着伤腿飞一般地冲到庄献周旁边，已经有警车开到不远处了，那些坏人大多也已经伏法。

杨倩倩闭眼的最后一刻，看到沙滩上被手铐铐住的黎述和黎灯儿，目光呆滞，表情落魄，可惜这都和她没关系了。

沙滩经浪花冲刷，血水一起融入大海，洗成一条银亮的丝绸，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石滩边缘随便捡起的一块碎石，丢向浪花翻腾的大海，扑通一声，溅出一个小水花。

医院早就接到了通知，警车开到门口的时候，必要的医疗设备已经在等候了，还没等熄火，就有医护人员冲过来拉开车门，小心利落地把已经昏迷的杨倩倩抬上救护床。

听着医护人员报各种医学术语的声音，苏漾心乱如麻，满脑子空白，一路跟着救护床狂跑，直直地就想往手术室里钻，在护士拦住他之前，庄献周先一步拽住了他。

杨倩倩在里面做手术，苏漾就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向来挺直的脊背以深深的弧度弯成一个弓，两腿支撑着手肘，手抵在额头上，一动不动，整个人静静地蜷在穿窗而入的夕阳余晖中，像雕塑一样。

因为他不肯自己去看腿，医生只能带着工具和医疗箱在手术室的外面直接帮他重新固定石膏。

温妤走过去，在他肩上轻轻一拍，掌心触到他肩膀的一瞬，这副雕塑一般安静的身体突然像触电一样大幅度颤了一下，蜷起的腰背刷得绷直，头快速转向手术室门口，可惜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走出来。

执行手术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夫，看起来职务很高，从头到脚都透着浓浓的威严，手术室的门几次开开合合，却只有护士进进出出，终于等到灯灭了，那个最年长的大夫也走了出来。

午后，太阳把树叶都晒的卷缩起来，微风兀自拨弄着树枝上的嫩叶。

杨倩倩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脸色几乎与枕头融在了一起，旁边有正在运转的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细响，鼻子里插着呼吸机，面色平静得让人忍不住一同忘记了呼吸，心也一寸一寸收紧。

“醒了吗？”

“没有。”

“唉……”

天彻底黑了下来，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橙黄色的暖光映在她血色尽失的脸上，带了一丝温暖的人气。

一个拔长的人影一瘸一拐轻手轻脚推门进屋，一直走到床前，看见女孩呼吸平稳，依旧处于熟睡之中，小心翼翼抬起手，帮她把被子掖好，手指又不由自主朝着她的眉眼开始描绘，指腹在面上擦拭，动作轻柔至极，像怕弄疼了她，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擦，心中百味杂陈。

她当时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目光里流露的纯粹的欣喜之色，开心得仿佛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错。

门外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夜深了，两个人横在通道中，像藏在幕后一样，小心翼翼藏匿着自己的心情，一个止步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一个止步在她一米之外。

牧秋看着梁米，眼神闪烁，但是却始终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

“我刚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才赶过来，我不是故意接近你的。”?

“嗯。”?

很明显，她没有在意他此刻为什么同她在一个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点。

牧秋听说苏漾出了事，所有跑来医院看他，看他躺在病床上心神不定，一直睡不着的样子，就干脆带着他一起来看倩倩。

“你还反对她们在一起吗？”?

梁米看着虚掩的病房门，垂下眼，神色难辨地摇摇头，“我希望她好。”

回廊中幽暗冷清，将她的孤寂平铺在寂寂夜色之下，牧秋突然脑子一热，咻地抓住她一条胳膊，“梁米，你给自己背负的太多了。”?

“你不懂。”她表情瞬间变得沉痛，攥紧墙壁旁边的扶杆，垂眸凝视他，一字一顿地将心里埋藏多年的秘密轻易地道了出口：“如果没有我，可能她就不会失去父母。”

牧秋表情诧异，抓着她胳膊的手轻颤了一下，很明显不是特别能承受这么大的秘密。

梁米苦笑，“这么多年，我给自己背负的不得不多，当时我已不是不知世事的年纪，亲眼看着她们为救我死在坏人的刀下，我躲在草丛里不敢动，坏人没找到我离开后我才敢出来，当时她们还活着，可我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血一直流，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她们已经没救了。”

女人紧紧闭上双眼，睫毛颤动，被黑暗和浓浓的愧疚包围着，一种负罪的心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颓然无助的模样，像小虫子似的，一点点咬着牧秋的心，他不敢抱她，只能把手重重搭在她的肩膀上，试图解开她绕在颈上的绳索。

“倩倩已经长大了，她也被你照护的很好，虽然古灵精怪了一点，但她的心底很善良，也很有正义感，正如现在的她愿意去救那些孩子一样，相信她一定可以理解她的父母，拼命想要救你的心情。”

真的吗？记忆回来、亦或者真相再次揭开的那一天，她真的，会愿意接受这一切？

不会怨恨她？

朦胧的夜色默默包容着一切，也改变着一切，重新涂抹和塑造着一切。

巨大的落地窗前，男人小心搂住女人的腰，歪头浅笑任由她对自己上下其手。

他的皮肤有些粗糙，眼眶深邃，鼻梁高挺，下巴上还有短短的胡茬，脖颈处有几道比较大的血痕，还好只是破了皮，不深，再往下，她感受到他腹部的肌肉线条，很哽，她几乎以为自己摸着的是一块哽邦邦的大石头，这石头流窜着阵阵热气，还渗出濡湿的温热血液。

“我就知道，哪有那么简单？只受了点小伤，这是什么？”

“嘶！”庄献周抓住她作乱的小手，疼得皱起眉头，“比起那两个，我真的是好多了不是吗？”

温妤气得拍了下他肩膀，“倩倩出事了你居然不告诉我？还好意思说？”

“我这也是怕你担心么，你知道还不得跟着瞎操心，有什么……”用？

“有什么？”

“没事，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温妤咬牙切齿白了他一眼，抬起那只抓住自己的手，冲着手背就是一口，不重，但是可以感觉到疼。

抬起头后，看着似乎破了皮，又有些恼怒和心疼，用指腹轻轻摩挲那一块，男人突地抬起她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肩膀处，搭在腰间的手臂缩紧，另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天亮，日头升起，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女人眯上眼，用胳膊挡住光线的直射。

“早安~”男人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突然跃入她的脑海中，暧昧的求饶和难耐的喊叫，温妤的脸轰地一下涨红了，“我杀了你！”

庄献周轻而易举钳制住她的手，像逗猫一样把她搂进怀里面，又不敢用大劲，“我也是为你好，孕妇前三个月最不稳定了，所以我才没敢继续……”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