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我朝还有这样的规矩了，”孟昭单手托腮，“现在人手紧缺，姑父腾不出手来或许不会在意那么多，但是日后是必定会拿这个发作的，你怎么打算？”

驸马不能参政，宫内的皇后娘家也会被降一级，分派到闲职上去以避嫌，避免外戚专政，扰乱朝堂秩序。

战事过去以后，庆帝的下一步必定就是整顿朝堂，将权力集中到自己的手中，像谢殷鹤这种掌握着天下最大的情报网的人，到时候恐怕就会从香饽饽变成眼中钉肉中刺，变成庆帝欲除之而后快的首选，到时候谢殷鹤又要何去何从？

“庆帝不会想要除掉我的，”谢殷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这话说得胸有成竹的，“他志气不仅仅在于大元，还有周围那么多的小国，内耗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孟昭道：“你怎么知道姑父的志向是什么，更何况，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外人，那么大的情报网，我不信姑父不想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当然是想的，但是他也不会亲自去掌控这些，太耗时了，得不偿失。”谢殷鹤道，“大半的可能，以后他会以谢家未来的发展为交易，要交给太子殿下。你别看他总对太子冷冷淡淡的，但是该培养的东西，可从来不少。”

身为帝王，其实最不需要的就是多余的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那些都必须在权力之下，身为帝王，更多要考虑的还是权衡利弊，做出取舍。

这也是为什么，庆帝给孟昭赐婚的时候，明知道徐湛的心思，首选却从来不是徐湛一样。

多余的感情，徐湛是不能拥有的，那只会断了身为帝王的志气。

“那你还要跟我成亲吗？”孟昭道，“男儿志在四方，跟我在一起，往后谢府可回不到宁国公时候的辉煌了。”

有实权和没实权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皇族虽然即便无所事事也没人敢随便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但是所得到的也不过是表面的尊重罢了，实际上背地里还是不好融入上层的贵族圈子的。

就像当初的宁国公府，即便是没落了，身为雍王世子的徐湛地位却明显不如谢殷鹤，不过是一个言官家里的孩子，就敢仗着有人撑腰，不将徐湛放在眼里一般。

若是日后，谢殷鹤手中的权力被驸马的身份夺走了，那么谢府唯一的地位也就只剩下了驸马的荣光，那些权臣，可不会再将谢殷鹤放在眼里。

“陪着打天下的臣子，往往不能陪着一代帝王守住天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谢殷鹤沉默了片刻，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从来就是这个道理，驸马的身份却是会让我失去现在的地位，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于谢府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这件事情，我早就已经跟父亲深切的谈论过，他也赞同我的做法。”

孟昭的心情有点沉重。

谢殷鹤接着道：“更何况，驸马不能再牵涉入朝堂之中，不代表就真的没有出路了。我们还会有后代，到时候就让他们自己努力去呗。”

有公主的人脉关系，到时候只要他们的孩子不是太差，还是有努力的空间的。

“说了这么多，你现在是原谅我了吗？”谢殷鹤换了个话题，“都肯跟我讨论未来了，想必还是想跟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孟昭不搭理他。

谢殷鹤道：“母亲已经知错了，只是最近的流言严重，她那个人又素来比较迷信，这才会上了当，被人算计了。等过一段时间，她想通了，自然也就好了。”

孟昭“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谢殷鹤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气了。”孟昭摇了摇头，“不过也让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谢殷鹤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看着孟昭严肃的表情，直觉觉得可能孟昭接下来的话他完全不想听。

“现在确实是多事之秋，徐泾和大寮对我们都虎视眈眈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大事情需要你去应对。”果然，孟昭的话开头就已经很不中听，“我仔细想了想，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俩再成婚吧。我们从一股小势力，变成现在能跟徐泾正面针锋相对，威胁到他，也不过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我相信，打赢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情，你我都还年轻，成亲倒是真的不急于一时。”

谢殷鹤的脸彻底黑了。

孟昭仿佛看不见他明显已经不满的表情，继续泼凉水，道：“还有，这件事情确实让我挺难堪的没错，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多么生气。反倒是我哥，你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跟我哥交代吧。他才是最生气的那个。”

谢殷鹤头疼的按了按额角。

“好戏也看完了，你身体还没恢复好，早点回去休息，我也该回去了。”孟昭站了起来，心情非常好的看着谢殷鹤道，“你既然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想必暗中是有不少人的，我就不操心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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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说完，也不等谢殷鹤回答，叫上秦霜怀书怀玉就走了。

卓夫人还在卓府门前撒泼，将大门敲得咚咚响，孟昭也已经没了接着看热闹的兴趣，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有了卓夫人的下场在前，那些长舌妇想必也要消停下来了。”怀书心里高兴，回去的路上便有些话多，“不过公主真的确定了，跟谢大人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举行婚礼吗？”

孟昭还没回答，秦霜道：“公主既然说了，那自然便是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怀书吐了吐舌头，给秦霜做了个鬼脸。

孟昭笑着摇了摇头，往后斜靠在软枕上，在马车轻微的摇晃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几个人连忙噤了声，没敢再说话，直到马车回到镇国侯府，方才敢出声将孟昭叫醒，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情就这样过了，没人再去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