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千雪闭上眼睛，喃喃说道：“你们不曾梦到他，我却时常梦见，梦中他满身鲜血对我怒目而视，问我为何要纵容宗三凤杀了他娘、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将他打下山崖，害他粉身碎骨……我确实不知他才是我那可怜的弟弟，不然，何至如此……段家血脉只剩我们二人，而我，却亲手杀了他……”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琴无涯从外面冲了进来，面色潮红地微喘着气道：“山下、山下弟子来报，说是那日在酒馆中有人看到，杀你的人，额头上有个、有个疤！”

曲至看向琴无涯，两个人相护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胤千雪。

琴长老也尾随琴无涯走了进来说道：“方才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同你讲，我也去找那酒馆掌柜的问询过，据他描述，那人的身形体态和陆清尘十分相似，千雪，你现在应该打起精神来，那个人也刺杀了凤仇天，江尚盟的人肯定也在四处找他寻仇，如果他真的是清尘，你现在应该立即将他找到，无论将来二长老和三长老是否要问罪于他，你至少也要保护他不被江尚盟所害。”

金甲、即墨炙和许非言走进房中，异口同声道：“听从宗主派遣！”

胤千雪猛然从床上坐直身体，睁开双眼，看着床边站着的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这三年多来，他们如同家人一般照顾自己不离不弃，从未因为他的自暴自弃而生出半分埋怨，就是最怨恨自己的无涯亦是一直陪伴在身边不离左右，哪怕是半夜时分也常常能在墙头看到她靠在屋檐处紧盯着自己院中的小小坟丘，陪着自己一同流泪。

胤千雪沉下头，不动声色将地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双手紧紧攥住杯子，心中亦有难过亦有感动交织在一起说不出话来。

“曲至听从胤宗主派遣！”

曲至眼中含泪，坚定地看着胤千雪拱手说道。

“你……”

胤千雪抬起头，看着曲至坚毅的神色，紧紧抿住嘴唇！

“即墨炙！”

“在！”

“通知萧木在宗内挑一些轻功好的弟子，前去兖州，埋伏在江尚盟周边暗中调查。无涯你再挑选两个机灵点的手下随同前去，易容混进去打探消息”

“是！””是！”

二人领命退下。

“非言！”

“在！”

“你将山门处守卫减半，安排在山下村庄暗中埋伏，观察是否有可疑之人，随时来报。

“是！”

几个人领命转身离开，曲至也在琴无涯的眼神示意下随她出去了。胤千雪坐在床头双手撑住身体，尝试着想要下床。

琴长老上前一把扶住了他：“不急，不急，交给他们去办就行，你接着养伤，身体养好了在下床。”

胤千雪示意金甲退下，金甲搬来椅子给琴长老在床边坐下，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琴长老，这三年来，我终日浑浑噩噩沉迷于醉酒之中，宗内的大小事宜都甩给了您和其他几个长老，如今大长老因我而死，不知他的身后事……”

琴长老摆摆手说道：“你无需关心那些，养好伤再说吧，大长老的遗体如今还在后面山洞中停着，我昨日去查看过，他是死于中毒，看他身上的伤口，想来是在打斗中被那人的暗器打中，毒发身亡的。”

“暗器？”

胤千雪甩甩昏昏沉沉的头，思索着说：“那晚我在外面喝的昏天黑地，若是那杀我之人会用暗器的话，只怕我早就第一个受害了，却为何时大长老受伤中毒身亡？”

琴长老摇摇头道：“我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曲至说起，我才察觉到，那人的武功若是高强到连大长老都能杀死的程度，完全可以躲过山下的守卫，上山来杀了你，又何必挑你在山下时候动手呢，这里面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千雪，你先好好养伤，我已经告诉金甲加强观澜院的守卫，其他的事我和二长老三长老会去打点的。”

“至于那个杀你的人是不是清尘，交给四堂的人去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的。”

胤千雪点点头道：“那就有劳琴长老了，千雪腆居宗主之位，多年来却一无所成，真是有愧于姨丈！”

琴长老上前安慰到：“若不是出了清尘这件事，现在的一切应该都还按照你当初计划的那样，也许……”

“琴长老莫再提那些了，如今那些老人们对我恐怕也是诸多不满，终究是我负了他们负了这多年来的筹谋。”

“别再自责了，等找回清尘，你们兄弟二人齐心，总有实现的那天！”

金甲在外面敲门，说是三长老派人来请琴长老过去。

琴长老离开后，金甲将曲至留下的包袱递给胤千雪，打开来看，里面都是一些陈旧的书籍，上面用笔圈圈点点，写着很多注解和心得。

金甲道：“这是曲至带来的，说是去陆公子家中拜祭时，在书房中取来的，宗主闲时可以翻看，不要再借酒浇愁了！”

胤千雪将包袱放在膝上，将里面的书打开，看着上面圈注的批语到处都有，嘴角不禁一笑。他自己的上几乎每一本读过的也都是如此，边看边写下随想。这是父亲教自己念书时的习惯，自己耳濡目染也就一并沿习了下来，想不到，冥冥之中，清尘竟然也有这个习惯，若不是出自同一血脉，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相同之处呢。

胤千雪轻轻抚着书本上淡淡的墨迹，随手又抓起身边的一壶酒准备喝，到嘴边时却又放犹豫了片刻，轻轻放下了。

“金甲，将房中的酒都拿出去吧！”

胤千雪淡淡说道。

“宗主……”

金甲站在窗前有些不明所以，之前他不是没想过将宗主房中的酒都清理出去，不让他和，没想到，不光被他训斥一番还差点被打伤，自那之后，他便不再多问，只是偷偷地将房中的酒换成不那么容易醉的种类，偶尔还在宗主的饭菜中添加一些解酒药物，不过换来的都是他愈加猛烈地喝。如今看来，倒是不如早点发生被刺杀之事，如果宗主能早一点知道陆清尘有可能还活着，也许早就能戒掉喝酒，恢复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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