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濑红莉栖答应之后，挂掉电话，竹羽真寻这才能真正地放松身心，休息一下。

霞之丘诗羽醒了。暂时没有其他情况。这就好。

明天，见过龙崎琉也，看他愿不愿意帮忙。

在这之前，没别的事了。

竹羽真寻闭上眼睛，深呼吸，引导自己陷入了睡眠。

又过两个小时，魔药药效消失，他更加无力，沉睡着没有醒来。

牧濑红莉栖拿到笔记本电脑，回到综合病院的时候，就看到了静静熟睡的竹羽真寻。

自然不忍心吵醒。

把电脑轻轻放在一边，就赶回济生会中央病院，去看霞之丘诗羽的情况。

霞之丘诗羽不是正式的非凡者，她的家人也没接触过神秘圈，所以住在特种病房，是不准陪床的，探视也比ICU还要严格。自从住进来父母只见过霞之丘诗羽一面。

所以，就辛苦了牧濑红莉栖。

不过牧濑红莉栖并不觉得委屈或者麻烦。相反，她很高兴能为竹羽真寻和霞之丘诗羽做点什么。

竹羽真寻自然不用说。出于公义也好，出于个人感情也好，牧濑红莉栖都愿意照顾他。

而霞之丘诗羽，也是事实上救了竹羽真寻的人。只是这一事实，让牧濑红莉栖心中再次泛起了后悔的情绪。

“诗羽只是偶然被卷入神秘，被动地觉醒了非凡。她本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却能在这次危机中贡献自己的力量。而我……”

牧濑红莉栖神情黯然。没来由地，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纤纤玉手抓着被角的那个极为害羞的女孩。

“漆原小姐……她，应该也是比我还要小的高中生吧……

“她们都在守护着世界，保护着身边的人。我却……”

牧濑红莉栖攥紧了拳头。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

性格温柔，脾气很好的她，这一刻，内心却无法抑制地翻涌着怒气。

不是对别人的怒气，是对自己的怒气。

理性学派，思想殿堂——

通过掌握尽可能多的知识，接受尽可能多的思想，融会贯通，提升自己的认知水平，训练出强大的理性认知能力，以此对抗不可名状对理智的冲击。

那些庞杂精深的知识和思想，在精神世界中具现为一座殿堂。殿堂中陈列着的，就是非凡者掌握的能力和法术。

有这样的规范和约束，才能降低使用能力法术时失控的可能，以及与不可名状者沟通的几率。

所以，在思想殿堂成型之前，遵循理性学派思想殿堂一脉的非凡者，基本没有非凡能力和法术可以动用。

或者说，不敢动用。除非构筑的思想殿堂本来就小，或者思想殿堂的一部分稳定之后，才能安全使用少数几个能力和法术。

而思想殿堂一脉的非凡者，大都并不追求能力法术，他们追求的是知识本身。

因为思想殿堂由知识与思想构筑，所以融会贯通的知识与思想越多，殿堂就越宏大，越精致，越稳固。

知识与思想的融会贯通，难度之高自不必说。所以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在这一脉站住脚。而想要出成就，也须厚积薄发，基本都是四十大几五十岁以后，才能出头。

牧濑红莉栖自信自己不需要那么久。可是，如果还是继续现在的道路，一心追求知识本身，不在乎法术能力，那么想要拥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恐怖事件，保护身边的人，恐怕也要十几二十年吧……

牧濑红莉栖知道，自己等不了那么久。

经历了最近的事，尤其是跟竹羽真寻相识之后，一年前的选择，已经动摇了。

虽然知道这不该是一个理性学派应有的心态，但牧濑红莉栖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怀疑自己，忍不住动摇。

这种动摇是那么地不可忽视，以至于精神世界中，宏大古典宛如大图书馆一般的殿堂框架，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必须反思一下了，当初的选择。现在这条路，看来并不适合我。”牧濑红莉栖自语道，“等竹羽君出院，诗羽的问题也解决，或许，该回一趟美国……

“不，或许该换个导师。找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导师。”

思考着未来，牧濑红莉栖回到了济生会中央病院。

特种病房的病床上，霞之丘诗羽已经坐起来，靠着床头休息。

左手插着输液管，右手食指被包扎固定，脸色有些苍白，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大碍了。

不像竹羽真寻伤上加伤，她的情况要乐观许多。非凡介入之后，就明显好转起来。

只是，神情还是有些呆滞。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冲击太大。

“诗羽，你怎么坐起来了？可以吗？”牧濑红莉栖关心地问道。

“哦，没事，我躺够了。”霞之丘诗羽道，“红莉栖是去看望过真理君回来的？”

“嗯。”

“他怎么样？伤得重吗？”

“在听话地休养，睡得很沉。”牧濑红莉栖笑道，“你不必担心他。”

霞之丘诗羽点点头：“还没有向红莉栖道谢。红莉栖帮了我这么多，谢谢你。”

“我们是一同战胜过邪神的战友嘛！不必客气。”

霞之丘诗羽神情放松，微笑起来。

牧濑红莉栖见她确实好转不少，感觉有些问题可以问了：

“诗羽，你觉得自己的意识，还清醒吗？”

“还好。”

“有没有偶尔幻视，幻听，或者，头脑中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声音什么的？”

霞之丘诗羽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

“现在没有。之前也没有过。只有昨天晚上写小说的时候……”

“那就好。”牧濑红莉栖打断她的话，尽量让她少回忆起发动能力时的情形。毕竟霞之丘诗羽还没完全恢复。

“那，诗羽从醒过来到现在，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或者欲念，或者情绪……总之就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现在突然出现了的东西？”

“好、好像也没有……吧？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好像，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不一样了。有一种……回不去了的感觉。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好。

“至于奇怪的想法……也没有吧。嗯……好像有个图像，很模糊，算想法吗？应该是以前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