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姜慧是大院里的传说，用途类似狼外婆，徐宛如小时候也被爸妈吓过，说她再不听话就送给姜姨做女儿。

这句话可比狼外婆好用，姜慧发疯的样子，大院里谁没见过？周南被她打的身上青一道红一道，谁愿意做她的孩子？

说起她对周南的厌恶，一大半都来自姜慧。那个时候年纪小，她在自家院子里发现被姜慧打的不敢回家的周南，让他在家里呆了一下午。结果姜慧找上门来，说什么她们一家都是坏女人派来的想杀了她儿子，一通打闹后把周南带走，闹了不小的风波。

听说姜慧年轻时是正常的，漂漂亮亮的弹得一手好琴，老一辈都对她印象不错，谁想结婚生了孩子就疯了，一查才知道这是遗传病，躁狂抑郁症。

这种病在X染色体上也就是爸爸必传给女儿，母亲必传给儿子。也不是说人人都会发病，但这概率实在小的可怜。

“霜霜，你没讲过姜姨发病的样子，自残的还有伤人不是一次两次。”徐宛如挽着她，自己马上就要做母亲，对于姜慧也生出一份同情。“姜姨的母亲死的早，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到后来是想管也没法管，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吧，周叔叔又不同意。我就看着她自残，又打周南，真的很吓人啊！”

沈霜想起周南身上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伤，她想归根究底，却总是被他一句打架敷衍过去。

“你也领会过周南发病的样子了，你知不知我去医院看你的时候差点以为你要死了，脖子被掐成那样，东西也吃不进，就打点葡萄糖吊着。”徐宛如叹气，头蹭在她肩上。“这些年周南一直在做治疗，虽然说没发病了，可谁能保证他下次不会发病？我不想看你再变成那样，这件事我和张叙就没和你说。”

“他治了多久？”沈霜开始对自己昨晚说的那些话愧疚，努力让自己语调平静。“很难治么？”

“长在根上的，根在就治不全，只能尽量不发病。”她掰着手指算，“最近两年才瞧见他人的。”

“其实我很早就想找你......”

“我那里不好，都能改。”

“说你不会离开我，说啊！”

周南扭曲的模样印在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不断临摹，是她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不值得的证据，如今却有了裂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霜霜！霜霜！”徐宛如喊醒她，“答应我别再理他了，他不是个好归宿。”

“......”沈霜脑子浆糊一团，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

从空降兵备受质疑，到如今得到认可，沈霜花了三个月，直到香樟抽芽，她才喘口气。

就像沈母说的，她是把工作当生活了，全心全意放在工作上，对自己的另一半一点都不挂心。

沈霜听了也就一笑，知道周南得病，她没有去找他。两人间的问题或许会因为生病变得简单，但是始终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念。他也没有找来，应该是放弃了吧。

这样挺好，她想。托着下巴看着公司外的香樟嫩芽，淡黄色成簇的堆砌生长，又是新的一年了啊。

“霜姐，下班一起去喝一杯呗。”前面卡座的女孩儿提议，“你一来我们栏目受到主编的责骂少了好多啊，而且这月居然还发了奖金！我们几个想了想，这饭总要请你一顿，聊表小的心意啊。”

“你的错改完了么？”沈霜笑着白了眼，“还有几天就截稿了，到时候出了问题，我不会帮你的。总抱着你，你该不会走了......”

恍然察觉这句周南说过，她停住，心中空落落的。

“马上就改好了，再说了咱们努力工作还不是为了一碗饭？不能废寝忘食吧。”

沈霜很是羡慕这些刚出大学的小女生，还没被生活反复摧残，总保有一份独特的天真。

“行，你们定位置。”沈霜应下，打开文档又写起来，仿佛只有工作才能让自己摒除一切杂念，她就能不想那些有的没的。

*

她没想到地点会定在本市最热闹的夜店里，烟雾缭绕的环境和耳朵的总金属的音乐，一拳拳的打在她心上，自然没心思去玩。

周南喜欢这样的地方，常常玩到后半夜，带着一身烟味回来，知道她不喜欢，却喜欢闹她抱着蹭来蹭去，非得让她再洗一次澡才开心。

“霜姐，你还没男朋友吧。”递给她一杯果酒，陈璇在大伙热情的目光下问道。“如果没有，要不要认识下我哥？”

“211毕业，在科技公司上班，码农人特别老实，收入也不错，考虑下？”要不说沈霜招人爱，话不多做事又能干，对待下属也和煦，起码陈璇对她印象不错。

“我以为爱做媒是上了年纪了女人的专属，小璇你这么年轻漂亮也有这样的爱好？”沈霜点了点她的鼻子，“我相信缘分，一切都不要强求。”

陈璇挑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喝酒的时候不停的用眼角瞄她。霜姐多好一人啊，会赚钱对她也好，长得不多很漂亮但看着舒服啊，怎么想怎么觉得和自家哥哥配一脸。缘分嘛，总是要创造一点的。

沈霜被她盯得后背发冷，借口去厕所。

出了那个环境，灯光骤然明亮，她眯了眯眼自顾自的走去厕所。

最热闹的酒吧，拥有最豪华的厕所，满目的金黄，这种审美或许符合部分人的喜好，可在她眼里却觉得刺眼睛。

她揉揉眼，不小心撞在一人身上。

“对不起，不好意思。”她连忙道歉。

“没事。”

她不敢置信的抬眼，后退两步。

“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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