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殷涵愣在原地, 神情迷茫地打量着他, 男子当即撤去先前的伪装，露出了一张让殷涵每到午夜梦回时分就难免会想到的脸。

同时，他手中那两只乌龟也在刹那间变成了两名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并且捉着他的手指头就是一通吸吮, 仿佛饿了许多天不曾进食一般。

“夜……夜光？”殷涵立刻瞪大了眼睛，视线也在夜光和婴儿之间来回打转，“你……你居然都有孩子了？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和谁成的亲？和你成亲的那个人是不是……是不是长得很美？”

问到最后，殷涵的语气中已经不可避免出现了一丝醋味。

夜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回答道：“美。”

美？

殷涵觉得自己的鼻子顿时就酸了, 而脆弱的小心脏也皱巴成了一团，然后被夜光一掌拍碎在地上。

“你似乎总在想些莫须有的事情, ”夜光缓步踏着河水朝岸边走来，“他们不是我的孩子。”

“哦……”殷涵没有反应过来夜光这句话的意思, 只怏怏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既然已经成亲，那就还是快点要孩子吧……当然了，生孩子这种事也要看妻子的意愿，不能她不乐意生，你却非要她……”

“你要生？”夜光在殷涵面前停下脚步。

“我？”殷涵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为什么要生？”

夜光点点头，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然后越过殷涵走向不停用蹄子刨着地面的灰牛, 把两名婴儿一起放到了灰牛背上。

“小心点！”见夜光扶也不扶，就直接松了手，殷涵连忙一个激灵冲了上去，“孩子还这么小，要是不小心摔到地上，那可就麻烦了！”

“麻烦？”

“意思就是，很可能一下就摔没了！”

“没这么麻烦，”夜光穿好衣服，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婴儿的后脑勺，直接将婴儿拍得脸贴牛背，“他们两个禁打禁摔，轻易折腾不死。”

然而，殷涵却是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夜光，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一个虐待狂，而且虐待的对象还是柔弱可爱的小孩子！”

似是为了印证殷涵的话，被拍脑袋的婴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虐待？”夜光眉头微皱，“我没有。”

“你有，”殷涵控诉道，“你还涉嫌诱拐他人的孩子！”

夜光勉强解释了一句：“他们是十年前被别人塞到我这儿的。”

殷涵怒其不争：“你居然还涉嫌买卖……等等，你说什么，十年？”

夜光静静地看着她。

殷涵扭头去打量两名婴儿：“骗人的吧，他们有没有十个月大都说不准，还十岁？”

夜光道：“那是因为这十年来我一直用法力冰封着他们。”

“……所以你果然还是个虐待狂。”

夜光懒得跟殷涵争辩，只左右看了看，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哇哇大哭的婴儿身上：“你觉不觉得，他忽然变得很臭？”

“很臭？”殷涵正要凑近婴儿，去闻对方身上的味道，结果眼睛却先一步发现了牛背上的异样，“夜光，你不是说他们被冰封了十年吗，为什么现在还能在我家牛兄的背上产‘黄金’！”

“哞——”惨遭祸害的灰牛也露出极为人性化的神情，并且高声叫了起来。

“或许是玉兔趁我不注意，将平日吃的仙草喂进了他们嘴里。”夜光说着，语气中忍不住流露出惊叹之意，“原来，人族的幼崽竟然拥有点草成金的本事吗？”

殷涵：“……”

好在夜光不是一个俗人，更不是一个喜好黄白之物的俗人。所以，他成功躲过了殷涵的忽悠，没有亲自上手处理婴儿产出的那坨“黄金”。

不过，尽管如此，婴儿的进食问题却仍然没得到解决。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好需要母乳喂养，再不济也要用牲畜的奶水作为替代品。

于是夜光先是看了看殷涵，然后又看了看灰牛，用眼神询问奶水在哪儿。

殷涵捂住胸口：“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奶水？牛兄是头公牛，自然更没有奶水了。”

夜光遗憾地收回视线：“那怎么办？”

“只能先弄一碗糊糊勉强应付过去了。”殷涵正要把人往自己家里带，结果却猛地一拍脑袋，回头瞪着夜光，“我为什么要管你的麻烦？”

夜光点头：“你的确不用管我的麻烦。”

殷涵哼了一声。

夜光替她可惜道：“只是这麻烦不仅跟我有关系，跟你的关系或许更大。”

殷涵：“？？？”

夜光伸手将婴儿的脸拨向殷涵：“他们两个是你十年前失踪的二哥的孩子。”

殷涵张大了嘴：“我二哥……的孩子？”

夜光道：“没错。”

殷涵立刻上前拽住夜光的衣袖，急切道：“你知道我二哥在哪儿？”

夜光任她拽着，回答道：“我不仅知道你二哥在哪儿，我还知道你二嫂的下落。”

殷涵看着他冷冷淡淡的模样，忍不住迟疑道：“难道他们是被你派人抓走的？”

夜光闻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派人抓我大姐和大姐夫？”

“那就好……”殷涵一口气舒到一半，猛地呛住了，“咳、咳咳，你说什么，大姐和大姐夫？”

夜光道：“没错，十年前，你二哥成了我姐夫，而我大姐则成了你二嫂。这两个孩子，便是他们当年所生。现在，你还愿不愿意管这个麻烦？”

“……回家！”

·

王寡妇是河西村出了名的长舌妇，大抵是因为早年丧夫，独自育儿又太过辛苦，所以她便苦中作乐，将打听、传播家长里短的事作为十几年来最大的爱好。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村子里的妇人，十个有九个是嘴碎的包打听，剩下一个则是殷涵母亲那样的痴傻之人。

只不过同为寡妇，王寡妇却从不想着与牛大娘好好相处，反而见了面就阴阳怪气，说些让人不痛快的话。

至于其中原因，似乎是王寡妇的丈夫当年曾经追求过牛大娘无果，这才转而向王寡妇提亲，是以直到丈夫都死了，王寡妇仍没咽下这口气。

甚至在看到牛大娘因为爱子失踪而发疯后，更是每天都要同旁人幸灾乐祸一遍。若不是两三年前被殷涵拿扫帚从村头打到村尾，只怕还要直接跑到牛家大门口对着牛大娘指指点点。

这不，见殷涵还要一会儿工夫才能回家，王寡妇立刻先一步叩开牛家大门，然后朝浑浑噩噩的牛大娘说道：“牛家的，恭喜啊，你盼了十年，你家‘二郎’终于要带着‘媳妇’和孩子回来了！”

闻言，牛大娘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珠子蓦地亮了起来，她抬头看着王寡妇，喃喃道：“二郎……媳妇……二郎……”

王寡妇吃吃笑道：“是啊，你二‘媳妇’长得可俊着呢，跟你家‘二郎’般配极了！”

“王家的，”隔壁有邻居听到声音，好奇地探出头来，“牛二郎真的带妻儿回来了？”

王寡妇看了看魔怔中的牛大娘，心想目的达成，于是便向问话的邻居走了过去，没好气道：“真的牛二郎只怕早就死外头了，怎么可能回得来？”

邻居责怪道：“那你还说这话，没得让牛家大娘空欢喜一场。”

王大娘翻了个白眼：“真的牛二郎下落不明，可假的牛二郎不是还好好地待在村里吗？”

邻居道：“你是说牛家三丫头？”

“丫头？”王大娘不屑地嗤了一声，“她现在可还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吗？”

邻居皱眉道：“三丫头不容易，牛大娘发了疯病后，好几次都差点把自个儿的命给闹没了。她大哥大嫂不想要这个包袱，就匆匆分了家，几乎没留什么东西给她们母女。要不是三丫头能干，将家里家外都打点得妥妥当当，然后又扮成二郎的模样将牛大娘哄了下来，牛大娘如今又哪能过上这样的安生日子？”

没错，都怪牛涵儿这个臭丫头。要不是她这么能干，牛家的那糟婆娘早该去了！

王寡妇一时间只恨得牙痒痒。

“对了，”邻居忽然拍了拍手，“你儿子不是对牛家丫头有意思吗？你不如就将牛涵儿娶回家去，有这样漂亮能干的儿媳妇，你不也能轻松一些，享享清福？”

“呸！”王寡妇没想到邻居会把话题转到她儿子身上，于是立刻虎着脸说道，“我儿子那可是顶顶尊贵的秀才，以后金榜题名了，要娶官家小姐的。牛涵儿算是什么东西，扫把星一个，连给我儿子提鞋都——”

“哟，王大娘，好久不见啊！”殷涵的揶揄声打断了王大娘的狠话，“怎么着，是想念我这个扫把星的扫把，所以特地上门讨打来了吗？”

听到这话，边上路过看热闹的村民顿时哄笑起来，显然是还记得王寡妇当年被殷涵追着打的狼狈样。

“你——”王寡妇正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结果眼风一扫，就看到了站在灰牛旁边的俊秀男子，以及牛背上那两个冰雪可爱的小婴儿，“哎哟，瞧我说什么来着！大伙儿看看，牛家‘二郎’这不就带着媳妇和孩子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熬夜失败，只能用上午的时间码完第一更，等中午吃完年饭，再去码第二更和第三更，么么啾！

顺便大家都买到口罩了吗？疫情严重，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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