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芥雏子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砸在了那道仓库大门前。

她浑身释放出暴戾又憎恶的气息，一双眼瞳宛若染血般逐渐猩红，甚至连头发都开始加速生长，整个人的外貌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体也变得修长丰满起来。

仿佛这才是她真正的姿态。

她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黑泥已经开始扩散了。

天之丛云和八咫镜的气息也能清晰的感知到。

再加上刚才一闪而逝的起源反应。

“难道你真的还活着？”

她自己都没发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

看着地宫的入口，以及不断从黑暗里散发出来污秽气息，

这可能性，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你如果还活着，这些年你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还是说，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我？

以芥雏子的名字，在这个现代人类社会存活了二十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憎恨着世界，厌恶着一切，自我封闭。

迫不得已，她才在世界各地开始了自己的流浪与放逐。

因为曾经的那个帝国已经崩溃了。

她已经没有家了。

直到峰城的异闻带开启，她才找到了这里。

虽然只是曾经那个帝国的一段剪影，却给她一种家的感觉。

芥雏子找到了那个男人曾经的圣遗物，将其封存在这里，以是为了镇压黑泥，然后还有一些别的目的。

直到先前的那一瞬间……

她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还有那个曾经许诺会陪伴她直到永恒的男人。

还有从耳边响起的那句抱歉。

那个一去不回的背影。

那道决然的剑光。

芥雏子闭着眼睛，无尽的血气从她的体内蔓延而出，如同风暴狂舞，随着微微颤抖的身体，暴躁狂怒。

“扶苏——！！！”

·

秋山在黑暗中，听到了那一声愤怒的大喊。

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久远的回忆仿佛暴风雨一般扑面而来，把他推回了许多年前的黑夜里，他看到夜幕下的钢铁都市，还有那个孤独的少女。

遍布烧灼味道的空气里，隐约飘过来一股熟悉的血气。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那一缕血气，看着它在掌心摇曳。

“虞姬……”

她怎么会在这里？

秋山脑海里的思绪如狂风暴雨，看着这个地宫仓库里的情况，忽然间就想明白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

即便咸阳宫崩溃，那个不死不灭的仙女也不会消失。

这些年，她一定暗中做了这些事情。

比如天之丛云剑。

比如八咫镜。

苏有珠此刻握着天之丛云，古朴的剑身上亮起无数赤金色的纹路，如同潮水般蔓延到她的身上，深入血肉和灵魂之中。

但凡有点眼力劲的都能看出来，这柄剑与这个小姑娘之间的相性非常好，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完成融合。

甚至天丛云剑，正在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她，杀死那些深入灵魂深处的黑泥，就像是生物层次上杀菌杀毒一般。

但天丛云剑很明显有些茫然，剑身微微颤抖着。

一方面，它感觉到这个少女跟它很有默契。

另一方面，分别了那么久，也想回归原本的主人。

哈桑却觉得此刻正是自己出手的机会了，哪怕冒着被黑泥感染的风险，只要收了那两件圣遗物，再利用那个权能破开空间逃遁即可。

至于其他人的同伴，那就生死有命。

心思落定，六个分身同时出手。

砰！

猝不及防之间，一柄大剑轰然砸落！

轰！

一具分身被当头一剑砸落，如同枯柴一般被砸烂！

秋山随手甩剑把尸体挑进黑泥里焚烧，深吸一口气，严肃说道：“不行，你们坚决不能杀她！”

哈嗓们傻眼了：“刚才不是你要杀的吗？”

咋的，只准你杀，不准我们杀？

你这人才是真的有病吧，而且刚刚表现出的速度和力量，简直强悍的没边儿。

连他二阶英灵的位阶，都感觉要被碾压一般！

秋山感觉到外面愈发狂暴的血气正在逐渐逼近，心想再不伪造犯罪现场就来不及了，直接暴跳而起，一剑拍落！

砰！

又一个分身当即被拍成了肉饼！

这一刻他真的展现出自己的全力，一共没用过几次的大剑，在他手中展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剑术，剑锋呼啸之间大开大合，每一击都仿佛重若千钧，沉重的剑势狂暴如雷！

哈桑作为暗杀者的职阶，其实近战能力真的不怎么样，他也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剩下的四个人被杀的溃不成军。

“你到底是什么人……”哈桑惊惧之下，想要逃窜。

秋山直接甩出大剑，毫不留情地把他钉死在墙上。

黑泥迸溅到他的身上，燃起了大火。

“呼……”

秋山深呼吸，再次看向火海之中。

天丛云剑剧烈地震颤，发出呜咽般的剑鸣声。

“你也跟着我很久了，这一次不如换个人吧。”

秋山轻声说道：“去吧。”

这一刻，他主动拒绝了圣遗物的回归。

天之丛云虽然强大，但他并不觉得心疼。

反正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圣遗物，想要用也可以随时取回。

天之丛云剑的嗡鸣声逐渐低沉，仿佛变得驯服起来。

苏有珠紧紧握着这柄剑，肌肤表面的黑红色的纹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赤金色的光芒遍布全身，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此刻她处在无意识之中，正在与圣遗物逐步融合。

秋山的双眸里仿佛亮起无尽的剑光，如同星河般明亮璀璨，一抹源质汇聚而成的火焰在掌心燃起，深邃又空濛。

很多年前，有一位伟大的皇帝，来到峰城带走了一个小男孩。

那个时候皇帝说了一句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秋山掌心一翻，落在了少女的后背上。

“你不是想成为冠位saber么？”

他轻声说道：“我就帮你一把。”

苏有珠蹙起眉毛，仿佛感受到有一股能将苍天和大地斩开的剑道意味，融入到她的体内，似乎唤醒了她的起源。

“当初始皇帝也是要求虞姬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吧？”

秋山缅怀说道。

用一个人的起源，去影响另一个人的起源。

苏有珠此刻融合了天之丛云，又被他的起源属性所影响，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跟他当年起码有七成相似。

“有珠啊……”

秋山轻声说道：“以后就靠你背锅了！”

话音落下，他把她摆出了一个挥剑砍人的姿势，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细节，把周围的尸体都踹进火里焚烧。

伪造好犯罪现场以后，他强忍着不适，在自己身上抹了几把黑泥，整个人瘫软在角落里，闭目装死，默数三秒。

当他数到三的时候——

轰！

仓库的大门直接被轰飞，狂暴的血气涌了进来。

芥雏子以无比狂暴的姿态冲进来，浑身缠绕着可怖的血气，正准备杀光一切会动的生物，忽然就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女双手握着赤金色的古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死斗，浑身都是伤痕，衣服也都残破了，脚下还有数具燃烧的尸体。

芥雏子一眼就判断出现场的情况，视线落在那个少女的身上，下意识说道：“居然在跟天之丛云剑融合……”

天之丛云剑，居然选择了宿主？

与此同时，她还感觉到有种很强烈的起源反应。

这个少女闭着眼睛，浑身的气息却愈发凌厉凛然。

就像是剑的锋芒。

她以前只在那个男人身上，感受到这股气息。

芥雏子眼瞳里的暴怒渐渐凝固住，有些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眼下的情况，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八咫镜，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微光。

镜面倒映出她那独特的，带着古典之美的侧脸。

芥雏子沉默几秒，忽然在角落里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秋山闭着眼睛，歪着头倒在地上，仿佛已经昏迷。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我只是一具尸体！

他在心里疯狂默念。

“你！”

芥雏子过去直接拉起他的衣领，粗暴地把他摇醒：“给我醒一醒！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扶苏又去了哪里？”

秋山被摇得有些难受，心想真是麻烦死了，装死都不太平。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

猩红的眼瞳，绝美的容颜，还有暴怒的表情。

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喜欢生气。

当初第一次在咸阳见面，她站在月光下，神情似是温婉又漠然，谁知道骨子里的脾气居然如此暴躁。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胸脯上。

嗯，很饱满啊。

身材跟当年大不一样了。

之前怎么就没认出你呢？

秋山在心里感慨，真瞎啊。

“你的眼睛在看哪？”

芥雏子眼瞳里几乎燃起了火：“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秋山干咳了两声，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我问你，扶苏在哪？”芥雏子冷冷问道。

“什么扶苏？”秋山无辜反问。

你问的是扶苏，找我秋山干什么？

“刚才这里有没有另一个男人出现？”

芥雏子质问道：“他的名字叫扶苏！”

“我发誓，我不知道。”

秋山申请认真，指了指那几具尸体：“刚才这里出现过的人，都被有珠用那柄奇怪的剑给杀死了。”

芥雏子死死盯着他：“你真的没见过他？”

秋山长舒一口气，无奈地点头。

芥雏子沉默了几秒，忽然松开了他的衣领。

秋山见她的眼神似是空洞又茫然，心里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感觉到他了……”

芥雏子扭头，呢喃自语道：“难道是那个少女？气息确实很相似，可是她为什么跟扶苏那么相似？天之丛云还会主动凭依……”

秋山听着她神神叨叨的，心里大喊道：

“没错！就是她！”

“使用起源属性的是她！”

“杀死咒腕的是她！”

“干掉这几个百貌的还是她！”

全都是她干的！

“怎么会这样？”

芥雏子望向那个正在努力融合圣遗物的少女，猩红的眼瞳里闪过一道震惊的神色，声音骤然冷厉说道：“难不成这个少女……是扶苏跟玉藻前生的孩子？！”

秋山：“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