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外头应声进来两个小兵，向萧祈拱手行礼：“王爷。”

“送紫竹郡主，回帝都王府养伤。”萧祈转身不看向任何人，只是如是说道。

“父王且慢！”萧玉听过这话，连忙站起身来向萧祈开口。

萧祈见萧玉这般，便回身来抬手示意二人先退出去，又向萧玉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洛国大军在此，粮草接应，只怕难度不小。”萧玉这话虽说的是事实，但话中有话。

萧祈当然知道萧玉话中所指，只厉声呵斥她道：“你敢威胁本王？”

萧玉冷笑了一声，只应道：“紫竹哪里敢威胁王爷？”

这些日子，萧玉听到军中士兵说起“悯玥”的往事，自是想起了不少事儿来。她虽然不能想起全部，但就在方才萧祈转身要令人带自己离开的时候，当初离开家的情形便已映入眼帘。

十多年过去了，萧玉早已不再是当年被两鞭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任人用绳捆了扔上马车的小孩子了。

萧祈听得“王爷”二字，只冷“哼”了一声，继而骂道：“不忠不孝的东西！”

萧祈话音方落，萧玉应声骂道：“大军久战社稷不宁百姓罹难，不仁不义生出不忠不孝，有什么可骄傲的？”

萧祈抬手便是一巴掌，萧玉不躲不闪地受着，左右这又不是头一次挨打。萧玉抬眼看着萧祈，目光中只有恨。

萧祈心头怒火未熄，欲要拿马鞭来继续打她，见得萧玉目光中的恨意，却终没有下手。原来，自己的女儿，这么恨自己——就算她忘了不少事，可如今想起些许，依旧这么恨。

萧玉转身便离开了萧祈的帐子，一路往营地外去，便是命人牵马来后，一人一骑纵马而去。

萧祈心中有气，更知道不能任萧玉胡闹下去，便令人去追。萧逸珉正在军营中查看，见得萧玉一人出营，便想也不想地跨马追去。

萧玉先是向西，继而又调转马头径直向轩辕氏的营地去了。

宝剑，雕弓，利箭，铁鞭，骏马，萧玉从未落下过这些东西。她虽记不太清轩辕氏都对自己做过些什么，但就凭轩辕氏派了这么多人来，为“解救慕容曦宇”对自己几番凌厉的招法，也在记忆中找到了些许碎片。

轩辕汶，轩辕漪宁，这两个名字在萧玉的脑海中翻腾，似要搅弄风云一般。不知为什么，她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几个要杀自己的人身上的刺青，又想起有那么一个脖子上有同样刺青纹案的人。

萧玉想不起来那个图案具体是什么样子，只是始终记着与轩辕氏脱不了干系。她分明是向轩辕氏营地而来，却不想第一个碰上的人，便是慕容曦宇。

“你……怎么来了？”

“慕容王子。”萧玉冷笑着应道，恰在此时，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在了他腰间佩刀上。

慕容曦宇见状，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复而又抬起头来向萧玉浅笑着说道：“郡主身为女子，却对刀兵如此感兴趣，真是少见。”

萧玉略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人很熟悉，却不知为何想不起来。霎时间，仿佛一切都被抽空了一般，脑子里便只剩下一片空白。她渐渐觉得身上有些冷，渃水，是当初她自己往渃水中去时，水一点一点浸透衣裙的感觉。那股子寒意，当初是由外而内，如今却是从心底里生出来。

慕容曦宇见状，不由得一怔。这么多年，他没见过萧玉在对手面前露过怯，可此时的萧玉，目光闪烁，不自觉地蜷缩着身子，似是下一刻就要从马上摔下来一般。

慕容曦宇正要上前来看萧玉是否有什么不适，却听得有马蹄声。

来的，是萧逸珉。他身后跟着来的，还有一位将军带着一众人马。

慕容曦宇只在原地，看着萧逸珉上前来到萧玉身侧。

萧逸珉只看了一眼萧玉，吩咐身后人“接郡主回去”以后，目光却是直落在慕容曦宇身上。

“慕容王子安好。”萧逸珉说这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在问好，倒更像是在说“你怎么还活着”。

慕容曦宇并不理会萧逸珉，他只看着萧玉。

自然是有人要来攀扯萧玉的马，不过那白章骏性子烈，前仰后踢地让他们没法再靠近。萧玉抓紧了缰绳趴在马上，见得自己的马儿如此，便抬手拍了拍马脖子。

慕容曦宇看得真切，萧玉身上的毒未解干净，虽不至于什么性命之忧，但毒性反复只怕早晚酿成大祸。

萧逸珉见慕容曦宇只一直看着萧玉，索性纵马上前来，玩味着说道：“慕容王子当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么？”

慕容曦宇这才转眼看向萧逸珉，嘴角轻勾，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句：“莫不会洛国没有儿郎，又要用女人来求安稳？”

萧逸珉听过这话，面色沉了下来，直道：“若非洛国和亲，只怕世上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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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王子吧？”

慕容曦宇听过这话，便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只是手从缰绳上挪到了刀柄上。

萧逸珉则是更为直截了当地拔出了剑，剑锋直指向慕容曦宇。

萧玉见状，想要说什么，却是只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不过抬手示意众人不得上前——兵对兵，将对将，她竟是难得地守了一次战场上的规矩。

慕容曦宇和萧逸珉自然是要动起手来的，萧玉只趴在马上看着，一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来。

那年东川临沧，萧玉头一次从缈山中过被响马所劫，是慕容曦宇杀出血路才救了她。那件事，大概是“慕阳少侠”扬名的第一笔了。

萧玉闭目皱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往事分明就在眼前却又想不起其中细节，正在此时又听得远处马蹄声。

“住手！”萧玉纵马上前，便是拔剑向着萧逸珉和慕容曦宇中间来了。

两人都恐伤着萧玉，更有慕容曦宇见她脸色不好，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不要命了？”

只这一句话，萧玉似又想起什么来，却没有再与慕容曦宇有什么交谈，而是转向了萧逸珉：“等得轩辕氏人马到，或许会有麻烦。”

萧逸珉本想斥责萧玉，可应她所言静心听得马蹄声，又似乎能听见有打斗之声，便令众人一路继续向前去了，只向萧玉说了“你好自为之”一句话。

萧玉岂能不知轩辕氏营地所在，洛国大军已有安排，听得打斗声时已明白四方洛军出手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萧玉不禁觉得自己可笑，自己在干什么，难道霍扎人当真罪无可恕吗？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时暮沄洲上大火的情景，等得萧玉再抬眼看向慕容曦宇时，又恰对上他极力掩饰什么的模样。

“慕容王子，不去帮忙么？”萧玉听得打斗声渐渐远去，便知是轩辕氏族人四散逃离，才开口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