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带的话，我记得附近的中古店确实有收集。”雪之下悄悄扫了眼江风无奈的脸色，不知不觉间，她的嘴角向上勾起，“在短信时间结束前，因为你说录像带可能和我的‘死因’有关，所以我实际去调查过。很遗憾，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并没有发现那些录像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以你现在的灵视，说不定会发现些什么，那时候的你可看不到现在这些东西。”江风觉得灵视这个词很合适，索性就接着用起来了。

“倒也是。”雪之下点头，对江风的观点表示赞同。

“我家附近，有两家中古店，以及一家音像出租屋，要先去哪里？”

“哪里近去哪里！”江风紧了紧背后装有各种应急物品的背包，“话说回来，雪之下，你确定你真的已经适应了吗？”

“没事的。”雪之下回答道，“我现在感觉虽然说不上好，但也没到特别糟糕的地步。”

……

天空是血红色的。

飘浮在天上，原本应该洁白无瑕的云彩，此刻在雪之下眼里，却是玫瑰似的艳红，散发出妖冶的吸引力。

雪之下抬头望天，感觉那些云朵看上去就好像放在家里餐桌至少三个月，腐臭发霉的粘稠奶油蛋糕，不断刺激着她的视觉神经。

身边走过一头头穿着各式服装，身体仿佛由肉块缝合起来的恶心生物，雪之下经过认真审视并对比后，能隐约辨认出一丝曾经的人形。

它们，不，他们都是人……

雪之下心头空落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远离自己。

异变发生之后，这是她第一次用肉眼仔细观察这个“鲜血世界”。

鼻尖的刺激性味道更重了，仿佛有人正蹲在自己跟前，肆无忌惮的焚烧有害垃圾。

街道马路上，一头头体型与轿车相似，四周开满黑色空洞的血肉怪物吞吐着暗红色的空气，不断飞驰着，它们身后，仿佛打点计时器似的滴答下一颗颗粘稠圆珠，落在地上溅成花形。

嗡嗡嗡！

嗡嗡嗡！

一只体型稍小的怪物张大嘴巴，嗡嗡嗡的叫了起来，其余的怪物有的对它熟视无睹，有的驻足观望。

果然，她现在听不懂正常的语言了，除了江风的话她还能正常听懂之外，其他人说的话，在她耳朵里都是断断续续的破碎回音。

“那边怎么了？”雪之下想了想，小声向身旁的江风开口道。

“哪边？”江风一直在看手机，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动静。

雪之下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了方向。

“噢……那边啊，好像是谁家的孩子走丢了，现在大概在哭？”江风随口说道，“怎么，你要帮他？”

“小孩子吗，虽然我并不……”雪之下单手按住胸口，向那边远望，犹豫了两秒后，右脚缓缓迈开。

“好像不用你过去了，他妈妈找过来了。”江风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雪之下的动作，看到她似乎准备过去，出声制止道，“我建议你现在最好减少与其他人的接触，以你当前的状况，其实不适合与陌生人交流。说实话，即使你过去了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还是得由我出面解决。”

“……行吧。”雪之下知道江风说的是事实，现在的她，因为听不懂他人语言，在交流上确实会产生很大的困难。

二人不再多说，雪之下走在江风半步之前，不时停下来左顾右盼，好像是在辨认哪里才是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

“那些店铺在你眼里的样子也变了么？”江风走到雪之下肩膀，好奇的问道。

“嗯，变化很大。”雪之下回答，“有些店铺几乎连在一起，我不太能分得清哪家店铺是哪家了。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方向感还在，前进的大方向不会错。”

可能走了有四百米后，雪之下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分辨起那些鲜血店铺的形状。

此刻，他们已经距离公寓大楼有一大段距离，要再回去的话，至少得走二十分钟。

“你也帮我找找，有些字迹我看不清楚，有很多鲜血和肉块覆盖在店名上。”雪之下皱起眉头，指着一个方向，“大概就在那个位置，店的名字是‘絢JUNK SHOP’。”

接到了雪之下的指示，江风目光搜罗了一阵后，很快找到了一间符合名字的店铺。

“找到了，过去看看是不是那家。”江风带着雪之下走了过去。

“应该不会错，这条街道只有这么一家中古店，叫这个奇怪名字的也只有这家。”雪之下解释道。

江风不置可否，背后的背包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啊……这位客人你好，请问是要买什么东西吗？”店铺的门后，一个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戴着蓝色入耳式耳机的女生注意到了江风，她优哉游哉的扯掉耳机，踩着随意的步子走上前来。

“请问你家卖录像带吗，我想看看。”江风回答，同时对雪之下轻轻点头，示意交流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完成。

雪之下被江风拦在外面，于是只能安静的站在他身后，老老实实看着他说话。

“录像带？有倒是有……”看店的女生年纪不大，长发过肩，穿着略带一点鹅黄的薄棉外套，里面是纯白的衬衫，胸前正上方一点的位置系着红色的大蝴蝶结，整体穿衣风格像是学生制服的样子。

也和雪之下一样，是某个高中的学生么。

纯正的现役JK？

“请问是要哪种录像带？”如同刚才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的动作一样，她的语气同样慵懒，吐字慢吞吞的，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恐怖电影类的吧。”江风面色如常，说出刚刚花了零点五秒想出来的词句。

短信的描述里，没有提及录像带种类，说明重要的不是录像带的录制内容，而应该是“录像带”本身这个物品。

它本身或许就代表着什么……

“恐怖电影类么，稍微等等，我去找一下。”女生应下了江风的要求，临到转身时，脑袋小幅度歪了歪，眼眸里浮现出一点疑惑。

她注意到面前这个男生身后站着的那位女生，五官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样子。

昨天，还是前天来着……这个一头黑长直的女生是不是也到店里来过？

脑海里冒出念头的同时，她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再次优哉游哉的走进店铺深处。

嘛，无所谓，反正都是店里的客人就是了。

“妈妈，你把店里的录像带放哪里了！”在角落翻找了一阵却发现找不到录像带后，她朝左边一个房间呼喊道。

“仓库里吧，我也不记得了，六花你自己找找，我昨晚刚整理好的。”房间里传出迷茫的女声。

“哈？”六花嘴角扯了扯，长叹口气，转身向已经走进来的江风与雪之下二人喊道。

“两位稍微等一下，我这边去仓库拿录像带。”

说完，她小跑着推开了一道门。

“你为什么要说恐怖电影？”见到店里的女生离开，雪之下冷不丁的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现在的状况很符合‘恐怖电影’的氛围。”江风回答道。

雪之下踢了江风脚后跟一脚。

“所以我的结局是必死无疑么？”雪之下语气平淡。

“想什么呢？结局肯定是good ending啊。”江风顿了一秒，又问，“你现在是不是很悲观？”

“江风同学，如果你能看见我眼里的那些恶心东西，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雪之下深吸口气，缓慢说道。

“一切都是鲜血一样的颜色，天空，地面，行人，车辆，我看见的所有事物都仿佛浸染着鲜血，数不清的缝合肉块在我面前诡异的移动着。老实讲，如果不是早已认清这是‘我’此刻的现实，我肯定会以为我在哪个三流惊悚片的拍摄现场。”

“同志，辛苦你了。”江风语重心长的说。

雪之下又踢了江风一脚。

“江风同学，请不要对他人的不幸遭遇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那只会显得你假惺惺的，非常不真诚。”

“那要我怎么样嘛，我都陪着你出生入死了，还不够真诚？”江风抬手，忍不住想敲敲雪之下的后脑勺，“你要我陪你一起看鲜血和肉块吗，对不起，做不到。”

“所以……”雪之下的嗓音突然变得微弱。

“谢谢。”

嗯？

江风动作一顿，眉头向上扬起。

“你……”

“两位，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声突然响起。

跑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二人附近。

六花胸前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里面整齐堆叠着各种录像带。

“那个……”她刚刚用那副缓慢的语调开口，就立刻停顿下来，扫视了二人脸色一眼后，弯腰把纸箱放在地上。

“我先去关一下仓库门，差点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