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心里是怨他的，可是到现在，自己在码头吹过了风，该办的事情自己也都给办完了，回来看到他的时候，只剩下心疼。

外面很冷，可是屋里空调开得很大，温暖如春。

我躺在床上抱着他的时候，肌肤相接，两个人的身体上没有太大的冲动。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大事以后， 如老夫老妻一般，抱着对方的时候，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怀中了。

有他在身边，就安心。

我并不十分困倦，可是担心他太辛苦，总要陪他睡的。而他抱着我的时候，我亦十分放松，听着他渐渐响起均匀的轻微鼾声，也就睡过去了。

顾先生的睡眠效率很高，大概也就睡了那么两三个小时，他就醒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这么看着我，看得我都有点儿不自然了。

“看着我干什么……”

“你好看啊。”

“……”

在那天之后，高天澄那边的事情很快就显出了后果来。信贷公司找他要债，他还不上，于是很快，他名下的资产就被冻结了。

他无处可去，千阳路的房子他进不去，身上又没有多少钱了，只得守在家门口等着我。

我回千阳路的时候，高天澄正抱着一张毯子，狼狈地待在走廊里，看见我开门的时候，连忙凑了过来，“惊鸿，姐姐……”

我冷冷地看着他。而纪斌站在我身后，他早就看高天澄老大的不顺眼了，见状直接把他格开，离我远远的，不叫他看见我输入密码开门。

等我已经把门打开了，纪斌这才稍微让开了一点儿，放他进来了。有纪斌在，他也不敢怎么样。他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姐，我借的钱，自然会还你的，可是你……你下手可真狠啊，完全不给我活路，你说，这可叫我怎么办？”

我看着他。

从前的那个高天澄，完全找不见痕迹了。他并不是我要心疼的那个男孩子，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花天酒地的时候，你打算卷着我的钱和东西跑路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会怎么办，你要怎么办呢？”

到了现在，我丝毫都不想讲什么情面了。他是我亲弟弟，可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我根本就不想管了。什么血缘关系，也不过就是高四爷当初在外面造的孽而已，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给过他机会，可是他还是没有一丝半点的反省。

高天澄苦着脸，“姐，你别这样啊，你说，我现在住没地方住，钱也没有钱，你叫我怎么活下去……”

“你有手有脚，还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你可以去工作，去当翻译，去做任何正常人可以做的事情。当然了，如果你嫌累，那你去唐宫找萍姐，靠你这张脸，继续在她手下陪富婆，傍有钱女人，你去卖身，都可以活下去。很抱歉，我不是你的监护人，你也已经超过了十八岁，我不需要对你负责。”

我的语气很冷很硬，看着他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没有了太多感情。感情永远都是相互的，没有毫无来由的好，也没有不讲理的坏。

他没办法，只好说道：“那你把车子还我，车是我自己买的……”

他的车一直都在我这里，上次纪斌把钥匙偷走以后，车就直接开到了顾先生那里，停在了别墅的院子里。

我轻嗤了一声，“什么你买的，你的资产都是哪儿来的，贷款三千万，被你挥霍掉那么多，我还没找你讨还呢，车不是拿来抵债了么？”

高天澄那里，他的财产冻结以后，经过清理，账面上有一千六百多万，另有股票和债券大概价值七八百万，现金和丢在家里的一些财物加起来，折算一下，大概有几十万。算下来，大概是两千五百万还不到。

就算车还是九五成新，能折算几十万的话，也还差着四百多万呢。这短短的时间里，也不知道他是已经挥霍掉了四百多万，还是通过什么别的方式给转移到我们不知道的国外账户了。

算下来，我这连带担保的，还要帮他多还四百多万才行。

大头倒是已经还了，可是四百多万也不算小数目，我对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高天澄没办法，只好说软话，“姐，我好歹也叫你一声姐，你不能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你的那一声姐，还真没有那么值钱。”我鄙夷地看着他，“我想同你讲感情的时候，你骗了我。现在你再同我讲感情，未免太伤钱了。如果你真的认为你面前的已经是绝路，那逼着你走上去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而已。”

我回来只是过来拿点东西的，拿完了，我走到门口，对高天澄做了一个“请”的姿态，“走吧，出来吧，你已经没有资格住这里了。”

高天澄看着我的目光开始变得哀伤，然而我已经不为所动。

高天澄赖在屋里不想动，纪斌走过去，像拎小鸡似的直接拎住他的胳膊，一把给扔了出来，我顺势就把门给关上了。

纪斌身材高大魁梧，跟着顾先生这么多年，身体素质是没得说。高天澄虽然个头不低，但估计是泡妞泡多了，身体比较虚，根本没多大力气，被纪斌这么一拎，毫无反抗之力。

纪斌把他拎出来，往走廊里头一扔，高天澄直接就这么坐在地上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姐，你真的不管我了么……”

我看着他，仍是这么一个肃杀的冬日，而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我最后的一点儿恻隐之心，都在这里了。

“如果你现在决定去做一份正常人的工作，朝九晚五地上班，老老实实的，不再浑浑噩噩地混子日的话，我保你在荆南，这辈子不愁吃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你就不要再来找我，高家跟我没什么关系，从来都没什么关系——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

我径直走进了电梯，没有回头。

走到这一步，我们都已经无路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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