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屋来的时候，一片漆黑宁谧，家里没有人。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屋里空荡荡的，高天澄的房间被褥凌乱，东西乱七八糟地扔在地上。有一只小行李箱扔在一边，大概是他正要走，结果被钱山给拦下来的结果。

人拦下来了，东西没能带走，人于是也没安分下来。

我回头看了看站在我身后的纪斌，指了指地上的小行李箱，“你能打开吗？”

纪斌就是一个神奇的所在，他低头看了一眼行李箱，看起来挺结实的，上面带密码锁。他把箱子横放在地上，蹲下来，想了想，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张卡片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倒腾了几下，密码锁还真是被他给弄开了。

箱子很小，边长也就四十公分的那么一个小箱子，里面塞满了东西，有一些英镑现钞，少量人民币现金，也有美元。有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一些股票和债券之类的。除此之外，还有我客厅里当摆设的一只唐三彩小陶俑，我的一些珠宝首饰，还有我随手画的一幅仿张大千的国画。

没少偷我的东西呢。

我的那些珠宝首饰，我平时不太佩戴，是放在我自己的卧室里头锁起来的。没想到他居然还想办法把我的房间也给撬开，把我的首饰都给席卷一空，打算直接潜逃的意思，还好钱山拦截及时。

纪斌认得我的东西，他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以后，气得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纪斌站起来，然后默不作声地从客厅的某个柜子下面，找出了一只工具箱，然后走到门口去，咔咔的倒腾了一会儿，直接把我的门锁给卸下来了。然后，他把锁芯给拿出来，也不知道做了点什么手脚，又用工具把我的钥匙给改动了一点，再重新把锁芯给安回去了。

外面的门是钥匙和密码双重的，纪斌当着我的面，把密码也给改掉了。

现在我手里的钥匙能用，密码也是新的，高天澄的钥匙根本就不能用了。

箱子里的东西，纪斌根本都懒得把箱子合上，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敞开放在这里，他根本不在意，因为高天澄现在已经进不来了。

这时候钱山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里。

我不知道到底是他自己担心我，还是顾先生的授意。我轻叹了一声，“钱山，你叫桢哥放心，我只是来处理一些是事情而已，纪斌跟着我，没事的。”

钱山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嫂子，你自己注意休息。”

但他不挂电话。

我沉吟了一下，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高天澄就在千阳路西边过去不远的那家酒吧里。”

他的语速很快，随即挂了电话。

我愣了一下，然后带着纪斌出门。

千阳路西边过去不远的酒吧……我从来没有去过，但是往西走，过了两条街，就听见有音乐声了。酒吧规模不小，这都已经这个点了，里面的音乐声依然不断，我走到门口，沉默了一会儿，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还有不少人，大概就是有些人喜欢通宵泡在这里。

不过，夜色阑珊，大家酒意已浓，音乐也不是那种比较劲爆的了，开始有点儿颓废和忧伤起来。

我站在一个角落里，看见另一个角落里的高天澄，他的头发摸了不少的发胶，很怪异地竖起来，灯光落在他的头发上，看起来流光溢彩，五彩缤纷。

酒吧里温度很高，还在这里玩的女孩们穿得都很火辣，高天澄腿上坐着一个，裙子很短，右手边还搂着一个，胸衣都没穿，我都能看见凸点了，他把手伸到女孩的衣服里面去揉捏着。

女孩艳丽的口红粘在他的衣领子上，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的。他身边围着好几个女孩，看样子也喝了不少了，桌面上一片狼藉，酒瓶子摆了一堆。

他没看见我，而我站在这里的时候，闻到酒吧里面污浊而带着酒气的空气，我彻底的明白，谁也不是圣母，谁也救不了谁。

我想帮他，想改变他，可是他并不想被我改变。从前他是一张洁白的纸，可是自从染上了这个世界的五光十色以后，他大概就对所有的东西都不再抗拒，他根本不愿意维持原来的样子。

台上唱歌的兔女郎已经意兴阑珊，歌也唱得懒洋洋的。我走过去，脱掉外套，叫纪斌帮我拿着，我去同那个兔女郎说了几句话，然后她把麦克风交给我。

我合着音乐的旋律，却篡改了歌词。

我要怎样面对你，

难道这就是你找寻的，生命的意义……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游戏人生，还是看戏？

have fun， somes i believe……

我不想拯救世界，也不想拯救你。

不喜欢看到那个样子的是你，

不希望那就是你的天地，

但我只是说说而已。

生命终不是一场游戏。

街灯和你，都藏在我的怀念里。

我只是说说而已。

我的声音很忧伤，我是真的很忧伤。我信他，愿意以这种连带担保来给他提供创业资金，我只是想他过得好而已。可是，我自以为我是在拯救他，没想到他根本不需要我的拯救，他只是想骗我而已。

我唱到第二遍的时候，抬头看向高天澄的方向，他不见了。

刚才坐在他身边的几个女孩也不见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我放下麦克风，交还给那个唱歌的兔女郎，带着纪斌，从酒吧里慢慢地走出来，天已经快亮了。

纪斌带我走到一辆车子旁边去，顺手掏出钥匙按了一下，车灯闪了闪，开了锁。我注意到，这是高天澄平时开的那辆奥迪。我愣了一下，我都没拿过他的车钥匙，纪斌怎么……

但我随即就想明白了，纪斌刚才应该挺生气的。以纪斌的身手，把他的车钥匙偷过来，给他一点惩戒，一点问题都没有。

高天澄刚才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车钥匙不见了，他应该在找吧？也可能，他回千阳路那里了，那里离得很近，走路也只需要二十分钟的样子。

但是，他待会就会发现，房门也打不开了。

纪斌可不管这个，他开着高天澄的车，到路上，才把车速放慢。我知道，这是问我去哪里的意思。

我轻叹一声，“去码头待会吧，我想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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