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们的动作很快，完全不等顾家的人反应过来，就直接把顾芳懿给带出去了。

这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兵贵神速。

顾芳懿被带出来的时候，钱山远远地站着，在街道的尽头，留下一个穿黑色长风衣，戴着帽子的背影。

顾芳懿就这么一抬头，看见了，又尖叫起来。

她的白头发已经凌乱，衣衫皱巴巴的，还带着一些大概是花园里沾来的泥土，样子很狼狈。

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先前就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近乎陷入癫狂。她指着钱山的背影，尖叫，但所有人，那些警官，还有我和顾先生，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他在那里，啊——”顾芳懿一直在尖叫，但其中一个警官抬起头来，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却说道：“哪有什么东西？你看错了，快上车吧！”

顾芳懿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背影，神色惊恐。

我故意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说道：“顾老太太，走吧，你自己造的孽，难道不知道总有一天都要还的吗……”

顾芳懿张牙舞爪地想要冲我扑过来，但是被我躲过，几个警官很快就把她的手脚抓住，把她塞进车里去了。

车朝着一个方向开过去了，不是顾先生家里，而是另外一个方向，是傅家。

夜已经深了，因为在这之前，顾先生已经跟傅明钦打过招呼了，傅明钦对于顾芳懿其实一直也没有什么好感，现在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傅明钦也已经知道了。图片和事情，顾先生都已经告知了傅明钦。在这件事情上面，傅明钦跟我们算是同仇敌忾，所以他也尽最大的努力，给我们提供了便利。

当顾芳懿看清是傅家大院的时候，她的神色显得更惊恐。当初她和傅钰宁来往挺频繁的，但是我们早就注意到，每次见面，要么是在外面，要么是傅钰宁主动到顾家去的，顾芳懿几乎从来都不到傅家来，她对于傅家的大院，好像有种莫名的忌讳。

但警官们不管她的抗拒。

不仅如此，顾芳懿最终还被带到了那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头，而在这屋子里头，雕花木床和其他家具的摆设，几乎被完全恢复到了画中的样子，和画里头一模一样。

进门的瞬间，顾芳懿的精神几乎已经崩溃。

这是一场心理战。

顾芳懿的心理防线，已经基本上被击溃了，下一步，就是从她这里得到对我们有用的信息了。

屋子正中，只有一件不属于这间屋子的东西，有点儿突兀地摆在屋子的正中央，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给顾芳懿坐的。她不愿意坐，但是又跑不掉，她已经吓得腿软，只好在椅子上坐下了。

没有人审问她，只听见一阵近乎机械的，仿佛来自于虚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出来，慢慢地说道：“顾芳懿，冤有头债有主……”

她的眼泪落下来。

“我给你烧了纸，烧了那么多，我每一年都给你烧，我还在慈佑寺给你供了长明灯，傅瑜卿的那一份也有，我没有再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我没有……”

顾芳懿的声音近乎哽咽，“我这一辈子过得都不好，我每天都过得不好，你们父女两个，现在开心了么……我承认是我害了你们，可是……我也过得不好啊，这一辈子的时间，我不敢再跟任何男人交往，甚至不敢有朋友，我……”

顾芳懿崩溃大哭，“我这一辈子过得好吗，我也不好，我已经遭到了报应，可是我还不想死，你们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顾芳懿哭得声音哽咽。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顾君衡不会保你的，他自身难保，你和他，他只能选择保一个……”

在这种精神崩溃的状态下，人的防范心理大概也是最低的。那几个警官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把她往既定的思路上面引。

“他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也一样要遭到报应！”顾芳懿忽然尖叫起来，“他怎么能不保我，他造的孽，远远比我的要多……”

人到了这种崩溃的状态下，几乎是没有多少理智的。如果顾芳懿这个时候还有理智，她就会想起来，傅家老爷子的事情也好，傅瑜卿的事情也好，都早就已经过了追诉期，根本就对她没有威慑力了。

如果她还有理智，就会知道，现在警察根本没有理由抓她，就算是抓她，也不应该把她给抓到傅家来。

但现在，钱山的铺垫做得很成功，傅家的房间对她的精神刺激也很成功，所以在这一刻，她的精神近乎错乱，她整个人是毫无逻辑的。

顾芳懿继续控诉她的亲兄弟，“他造的孽一点也不少！要不是当初他为了独吞财产，三番五次地非要给我介绍对象，介绍各种不靠谱的人，我怎么可能变成那样，作践自己！他后来做的那些事情，他故意把大哥的儿子推到井里去，就是为了让他自己的女儿多继承一份财产，可惜顾雅琪根本就不想要，她根本就不愿意再回来！”

顾芳懿开始口无遮拦起来，后面的事情越说就越劲爆。这时候警官已经在暗处悄悄地打开了录音笔，并且开始做了笔录。

“五年前他强暴了家里的小保姆，小保姆要告他，反而被他找人给打了一顿，撵出了荆南，后来小保姆生了孩子，我一直在资助他们，我就是怕有一天，他为了自己的利益，要把我给扔出去！他当初跟高老四他们有来往，他帮着傅钰宁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起坑陆江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别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天知地知，做过的事都要遭报应的！……”

顾芳懿不断地继续控诉，她这会儿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知道的很多内幕全部给供述出来了，甚至于有些事情，她把证人证物说得相当清楚，一桩一桩全部都是顾君衡的死穴。

她说的也不光是顾君衡的，还有顾君平的。大概因为她现在的装填有点癫狂，所以说的事情，也有些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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