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这一套关于爱情的理论，我被他噎得完全说不出话来。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整理明白思路，他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好像说的是，他爱我，但是在他的概念里，爱就仅仅是他现在愿意睡我，仅此而已。

说白了就是他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差点被他给套路了。

我只好换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留我在你身边，为什么要把我从高航手里救下来？”

顾先生一脸无辜，“所以，我做错什么了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么做不应该？”

“……”

我又被噎住了。好好好，当初是我求他的，可是我一求他就答应了，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啊！

跟他谈话真是费脑细胞，他分分钟堵得我没话说。

我只好换了一种问法，“那如果换成别人，别的女人向你求救，你也会救吗，会留他在你身边吗？”

顾先生伸出指头揉了揉太阳穴，“女人的问题真麻烦。”

“会么？”

他想了想，“这个没有办法假设。过去也有过女人向我求救，但是我没救她。我看着她被人带走，我明知道她会遭遇什么。后来她被轮了，再后来，她接受了命运，她现在做得也很好。一念之间就可能有很多不同的选择，我救你，也许就因为那个瞬间知道你会画画，也许就因为你长得好看，没别的。”

他还是只回答了一半。我不依不饶，站起来，“为什么留我在身边？所有人都说顾先生不近女色，连你自己都承认没有其他女人去你家里，为什么留下我？”

他认真地看了我很久，皱眉，“一定要回答？”

我坚定地点头，“一定！”

我太需要他一个回答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的心一直都悬在空中，他给我的感情从来都不完整，可有的时候，却美好得叫人心碎。只要他肯说一句爱我，哪怕是骗我的，我也愿意相信。或者他说其他阴暗的理由，我也不怨他。

我太在意他是否真的爱我，是否对我有过那么一点点的真心。

顾先生伸出长臂，搂住我的腰让我坐到他身边来，宽厚的手掌抚摸我的头发，“女人啊，太较真。你看，本来事情可以很简单的，一个男人无意中救下了一个女人，并且把她带回家，彼此品尝之后觉得滋味不错，就把她留在了家里，相互陪伴。我会保护你，会给你钱花，你可以继续无忧无虑下去。可是你非要独立，非要寻求一个答案。很多真相背后，都是血淋淋的，太残酷。”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有一点点沙哑，带着好听的磁性，让人着迷。

这世上有很多的女人，她们依附男人，像菟丝子一样，把自己变成温顺的宠物，住进金丝笼子里，可以不必为任何事情费心。每天梳妆打扮，如果愿意高雅一点，也可以琴棋书画为伴。即使有一天，这个男人不再宠爱她，还可以换一个，反正这一类女人足够可爱，懂得讨人喜欢，哪怕是四十岁，一样能找到肯为她们提供依靠的男人。

可那不是我。陆惊鸿活得尖锐，即使刺伤别人，刺伤自己，也不肯轻易随波逐流，不肯浑浑噩噩地活。

“你求到了答案又怎么样？如果我不爱你，如果我有很多很多可怕的目的，你就要离开我吗？”

我摇头，“我现在离不开你，顾先生。但起码我想爱得明明白白，恨也要恨个明明白白。即使真相残忍，我也想看到。我不想待在你编制的笼子里，当一个宠物。如果有一天我会离开你，我希望那是我知道了一切，深思熟虑以后得出的决定，而不是稀里糊涂地互相误会，互相折磨，最后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顾先生把我按在怀里，我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

“好，好，你这样想……很好。”顾先生连说了几个“好”，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听着。陆江远的股份，这件事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其实我从来没有打算瞒着你，假如我从一开始就打算瞒着你，你将永远，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当初陆江远为了跟高老四对抗，慢慢脱离他的控制，所以出资参与了我的古玩城。我当初缺钱，所以给他的股份也比较多，有百分之三十。但是谁也没想到，古玩城成功了。”

百分之三十！

我记得上一次我听到他和傅家商量婚事的时候，给傅家的聘礼是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宁可再陪上一块地皮，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增加了。而陆江远手里，竟然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还有高家，即使陆江远只是傀儡而已，他依然有部分股份，据我粗略估计，这个数目大概也有百分之三十左右。陆江远没多大本事，但是他曾经有钱，很有钱。很多事情，他直接投资就可以了，有钱，什么事都好办。”

古玩城，还有高家，牵扯不小。

“陆江远和傅钰宁已经离婚，孩子是领养的，也归傅钰宁，陆家又没有父母兄弟了。所以按照遗产继承顺序来说，你是唯一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整个荆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你是陆江远的私生女。在陆江远没有配偶，没有父母，也没有其他亲生子女的情况下，私生女也有平等的继承权，你应该知道这个意思吧？”

也就是说，陆江远的所有东西，未来都可能是我的。这个馅饼太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接得住。

“如果陆江远已经死了，那么只需要走正常的司法程序，你就可以继承他所有的东西。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古玩城现在正在鼎盛时期，我不想分裂，我暂时也没有那么多钱来收购你手里所有的股份。”

我看着他。

顾先生也看着我，“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可以独吞陆江远的财产，完整保存古玩城所有的股份，而且，不会带来后续的麻烦。”

我不明就里，“什么方法？”

顾先生低头，凑近我的耳边，声音带着一点低沉的魅惑，“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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