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来。我只能在顾先生面前不做声，所有的难处都归咎于我蠢，我就是个蠢到无可救药的女人。

我不分辩，只是一味的落泪。顾先生也拿我没有办法，好半天才哧了一声，“碰上你这么个脑子有坑的女人，我真是造孽！”

我原本满心都是失望与悲凉，可是听到他这么一句话，莫名的就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骂我还是在表白。我脑子有坑……他这意思是，跟他有关系？

顾先生走到我面前来，他看着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刚才说了太多，把他心中的一些疑惑给解开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看着我的目光，好像真的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我知道我现在狼狈得很，我一天没有收拾自己，没有化妆，连一点点的护肤品都没有擦。还有头发也没有梳，身上还穿着他的大衬衫，应该已经皱巴巴的了，我可能脸上还有黑眼圈，还有满脸潮湿粘腻的眼泪鼻涕。

所以我忽然又有点窘迫，想要避开他的视线。我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他桌前，看到摔碎的画框，我又脱口而出，“我……我把玻璃取下来，明天去找地方替你换一块，修好。”

我之前学过好一阵子国画，我知道怎么装裱画作，也知道什么地方有专门做装裱和画框的工作室。

顾先生忽然在背后说道：“你别动了，你那么笨，又划着手可怎么办。”

他说“又”。

所以，先前我打碎了碗碟，划伤了手，他是记得的，并且放在了心上。

我莫名的又很想哭。他一时对我好，一时又这么折磨我，我的心都快要被他给揉碎了。

手上的伤口还在，伤口不浅，可是我没有时间去好好处理包扎，就随便按压止血，然后找了个创可贴裹起来的。并不痛，相对于这几天心里的感受来说，我根本顾不上这么小的伤口。

他那些尖酸刻薄的话都还在耳边。他一个大男人，对女人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我一想到，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伸手过来拉我，我却没动。他再拉一下，我索性蹲下身去，我蹲在地上哭。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摔成好几瓣。

从我见到他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哭，一直一直地哭，都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我的眼睛都是肿的。

顾先生拉我我也不起来，他无奈，“怎么看你都觉得蠢。喂，你别哭了行不行，你这么一哭，我心里也不好受……”

他这话已经算是在求和了，可是求和还在说我蠢。我把脸埋在膝盖里，带着哭腔，“我是个贱人，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不好受，你就非得让我更不好受……”

“起来，起来，地上凉。”顾先生直接一把把我拎起来，放在书房的大转椅上头坐下，“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哎呀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特么看见你那样，居然还敢出台卖身，我就想揍你！可是我又不能打女人，特别是自己的女人，我又不能动手，所以我就过过嘴瘾还不行么……”

就过过嘴瘾……

嘴瘾……

我居然无言以对。

整颗心好像被无形的小手捏紧，顾先生从背后抱住我，下巴贴在我的肩窝里。我的心终于从悬悬的状态落下来，大悲大喜，患得患失。

可是他怎么对我，其实我没有那么生气，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这其中的误会，在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很让人难以接受。可是，他当着傅芸芸的面这么踩我，把我当成女佣呼来喝去，还带着傅芸芸一起对我呼来喝去，对我大摆男女主人的谱，我心里就特别不舒服。每个女人心里都有那么一点点骄傲，而我仅有的一点点尊严却被他们两个人一起踩在脚下。

我低着头，对于他的一点亲昵，并没有给出回应。

顾先生察觉，轻叹了一声，“你们女人的心思，唉。当初我以为傅芸芸是国外回来的，思想应该会比旁人开明一点，明事理一点。可是到头来，还是和在荆南待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点异样来，抬头看着他，等着下文。

顾先生顿了顿，“我原是以为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理想的状态就是，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不会轻易见面，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不过看来，没那么简单。大家族里头出来的女孩子，不管怎么走，根都在荆南。从上一次我就已经发现了，这一次，实话跟你说，玉堂春瓶的事情，我想应该跟傅家脱不了干系，明儿我再去过问一下这件事。目前我腾不出手来，所以这件事，暂时，你先担待一下。”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故意在傅芸芸面前打压我，好叫傅芸芸和傅家的人以为我根本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所以不会再费什么心思来对付我么？

经历了这么一场，我只觉得心累，真的很累。

顾先生侧头吻了一下我的脸颊，“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去做什么了么？”

我当然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生出这么多事端来，我心里不安，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一步一步走进别人给我设计的陷阱里头来。现在顾先生已经知道了，即使他说目前腾不出手来，但他对我依然有那么一点感情在，也许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我好像已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摇摇头，顾先生站直了身子，伸手拉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意识到是要出门，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好出门？我迟疑了一下，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顾先生笑了笑，低着头，凑到我耳边去，“你这样穿……很性感。我得花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住不动手轻薄你。”

我有一点窘。

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柜子里有你的衣服，你去收拾一下吧。”

有我的衣服？

好啊，原来昨晚把我赶出去睡，就是故意为了怄我的，怕我发现他什么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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