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逼我。

如果我说是她逼我的，那些照片就将出现在顾先生的面前。

把我满口牙齿打掉，我也只能往肚里咽了。我捂着脸，在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嚎啕大哭。

我将真正地堕入风尘，成为一个虚情假意的女人，和不同的男人睡觉，然后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哄骗顾先生。

那个心心念念还对顾先生怀着一丝企盼和幻想的陆惊鸿，也许从今天开始，就死了。挣扎着活下来的陆惊鸿，将是一个假面女人，应该被践踏和唾骂。

我哭了很久，最后掏出手机，颤抖着拨出了第一个号码。

等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只听见嘟嘟的声音，还有那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

我咬着牙，拨了第二个号码。

是高航的号码，不管怎么说，即使他从前也很可恶，但是好歹是一个熟识的人，我寄托着那么些微的希望，希望他能看在高天澄这件事的面子上，稍微给我一点点帮助，哪怕只是指点也行。我现在像是江里的一叶飘萍，彻底没有了主意。

以高家目前的情况来看，萍姐和他是站在利益对立面的，虽然高航目前还算不上我的朋友，但是敌人的敌人，姑且就当做是朋友吧。

还好，高航接了电话。

我听见他的声音又忍不住哭了。

高航在电话那头有点纳闷，“陆惊鸿你怎么回事，平时跟个女金刚似的，啥事都能逢凶化吉，你这是怎么了，直接哭上了？”

我又哭了好半天，这才哽咽着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末了我直接说道：“我不想接客出台，我受不了……要是萍姐真这么逼我，我就去唐宫的天台顶上跳下来好了……”

我是带着一点赌气的意思，不光是跟他说，其实也是跟自己说，气恼自己的懦弱，无能为力。

“喂喂喂你傻啊？”高航在那头嚷嚷起来，“唐宫才多高，九层楼。你要是跳下来，直接摔死还好，要是摔个半死不活，你以为顾向桢还会要你，谁还会出钱给你治啊？到那个时候，就算你想卖身治伤，都没人要你了。你省省吧，就算你真死了，你以为还有谁能为你伤心一会？一个两个的还不都是来看笑话的，看你陆家唯一的后代死得还不如一只蝼蚁而已！”

他说得没错，我被他这么堵了一回，忽然觉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现在是陆家唯一的后代，周围这些人无论是利用我也好，欺辱我也好，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我的死至多会给他们各自带来一点麻烦，但是绝不会有人为我而悲伤。死亡对于我来说也并不是解脱，只是对自己的惩罚而已。

高航继续数落我，“真是没出息，跟你那人渣爹一样没出息，死都死成一个缩头乌龟。我就不明白了，你连死的勇气都有，你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只要活着，很多事情都可以迎来转机，可一旦死了，就真的再没有第二次机会翻牌了。只不过，死是一瞬间的事情，活着，却需要漫长的煎熬。

我不做声，高航叫了我两声，确定我还在听着，他说着说着就开始跑偏了，“不就是叫你接客睡男人么，多快活的事，你至于这样么？我跟你说，这天下能让你舒服的男人肯定不止顾向桢一个，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无语，直接打断他，“高航，萍姐这么整我，就是因为高天澄的事。这事跟你也是有关系的，上一次咱们说好，我帮你一回，你得帮我做一件事的，现在我要你完成那个承诺。”

高航耍赖，“这又不是你干的，你个逃兵还想……”

“我不管，反正我当初有那个动机，然后事情最后也这么发展了，这件事最终的恶果也是落在我身上的，所以就算是我完成了。我有录音的，你答应过的事情，你要帮我。”

高航沉吟了两秒钟，“好好好，你说吧，我怎么帮你？”

我咬咬牙，“反正当初你跟顾先生打架的事闹得那么大，现在谁都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你去找萍姐打商量吧，先包我几个晚上。”

高航一听就乐了，“这敢情好，给别人睡不如给我先尝个鲜。得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话还没说完，他居然直接就挂了电话。

既然高航答应了这件事，我的心稍微放下来几分。不管怎么样，先抓个高航来救个场再说。

我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去，我没有力气去应付更多的人。大概是因为终于能逼迫我出台接客，萍姐对我也格外的宽容，没有追究我今天待在唐宫却不去上班的问题。

我一直待到了黄昏，窗外的霓虹灯渐渐的全都亮起来，照着那些树影。荆南的树冬天多半不太落叶，只是路上的行人显得少了好些。冬日的夜晚，有一种萧瑟落寞的美丽。

高航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推门走进来的，他大概刚来唐宫，身上挟裹着外头的寒气。他站在我面前，我脸上泪痕犹在，他隔了一会儿才说，“好了，去洗个脸，补个妆。弄得跟花脸猫似的，我会觉得我很不划算。”

他的语气温和，莫名的有一种让人心里安定的力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曾经的敌人，好像真的成了朋友。我站在他面前，又忍不住要落泪了。

他安抚我，“好了，我现在去找萍姐，刚才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你在这里等我。”

他果然转身就去了萍姐办公室。我走到洗手间，重新洗了一把脸，真的给自己小心翼翼地补了个妆。

等到高航出来的时候，萍姐也跟在后面。我知道做戏当然是要全套，我依然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怯生生地看着高航。萍姐笑了笑，“做什么，弄得好像我在逼良为娼似的，平时的伶俐劲都哪儿去了？”

我于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萍姐不愿意看，跟高航低声嘱咐了几句，走了。

高航转过身来，对我咧嘴一笑，“走了。”

“去哪儿？”

“去开房啊，你看我等你主动投怀送抱，等得我花儿都谢了，可算是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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