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琳跪在地上哭了好长时间，哭到声音沙哑。[【^$】我沉默地看着她，没有上前去劝解。其实我也没什么可劝解的，她和陆江远之间的事情是我从未参与过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一辈子的寄托或许就在这里，她没了寄托，有足够的理由应该伤心，兴许哭出来就好了。

我有些过于平静。

等她哭声渐渐小了，我才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扶她坐到沙发里头，然后找了把镊子，帮她把膝盖上和手上的玻璃碴子清理了一下，涂了点碘酒。然后又拿扫把拖把清理干净地板，这才坐到她身边。

苏若琳哭累了，目光呆滞地坐在沙发里，盯着天花板，好半天不说一句话。我自己喝了一杯水，然后把她拎到浴室里去，直接打开水龙头，把她浑身上下淋了个透湿。

“苏若琳，你是有多没出息，他死了，你应该解脱了才对，你现在这样子算什么？”

苏若琳被淋得一个激灵，眼中仿佛恢复了一点神色。我并不是为了折磨她来着，赶紧把水龙头调成了温水。

过了好久，她才缓缓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洗个澡。”

我出去，在茶几上看到苏若琳的一包烟，忽然心情烦闷，拿了一根来点上。

我没有试过抽烟，被一口浓浓的烟雾呛着了，咳了好一会儿，再抽第二口的时候，居然有种莫名的舒缓。

我连抽了三根才停下来，感觉有点头晕。

看看表，苏若琳在浴室里已经待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出来。她平时洗澡不至于要这么久，这破出租屋里又没有浴缸，那个热水器每次洗久一点就会罢工。

我过去敲门，“你洗好了没有？”

苏若琳不做声。

这破屋子的浴室门不结实，根本就锁不紧的。我在门上敲了两声，她不应我，我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浴室里头苏若琳赤着身子，披头散发，靠墙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片破碎尖锐的硬塑料片，正在手腕上比比划划，手腕上已经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她居然企图拿香皂盒的碎片割腕自杀！

我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要不是我亲妈，我非直接上来扇她大耳光不可。

我把水龙头关掉，从她手里抢过塑料片扔到一边，随手扯了一条浴巾给她裹了裹，把她给推了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陆江远死了，你现在要随他去了是不是？你要真想去地下找他，你就只管去！活着的时候叫人家白玩，一辈子送上去人家都当个垃圾往外撵，你以为你跟着他去死就能长相厮守了？保不准人家陆江远现在做了鬼也一样潇洒，不知道多少个女鬼陪着风流快活呢！”

苏若琳倒是没哭，也没再闹，而是轻叹了一口气，“我是没本事的，想死都不敢死。划了一下，真疼，死比活着还难。”

还知道疼，还不算是无药可救。

我趁她情绪终于平静了一点，问道：“你现在回答我吧，你为了他才去赌的，是不是？”

苏若琳点了点头，“是。不过，没那么简单。我第一次踏进高老四的赌场，是六年前，那年你十二岁。你还记不记得了，你十二岁那年，都发生了什么？”

苏若琳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点。十二岁，好像是我生活的一个分水岭。在十二岁以前，苏若琳是荆南叫得上名号的妈妈桑，多少人都得尊称一声“琳姐”。那时候我们家里经济条件也不错，除了她偶尔脾气不好会打我以外，大部分时候，我过得像个公主。

那时候苏若琳还会弹琴画画，也教我画画。我从苏若琳那里学到的一切东西，几乎都是在十二岁以前。

但我对于十二岁以前的很多事情，记忆都不太清晰了，只有那么一个大致的印象。因为在那一年，我们住的房子忽然发生了煤气泄露，当晚苏若琳不在家，她凌晨三四点钟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中毒，快没气了。据她说，当时屋里很重的煤气味，我躺在地板上，脸红扑扑的，还有呼吸，但是怎么也叫不醒。

我命大，后来在医院里昏迷了好几天，最终还是捡回了一条小命。不过留下了一点轻微的后遗症，就是我对于十二岁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没有了记忆，以及我的脸盲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我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这么说来，很多事情恐怕都不是巧合，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都已经注定了的，一切都在按照原先的轨迹慢慢行走而已。

我沉默地听着苏若琳继续说下去。

“我怀着你的时候被赶出陆家的门，是真的。我被赶出来的原因，是因为在我怀孕的时候，陆江远那个人渣跟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上床，被我捉奸在床。那时候我还是干干净净的工厂女工，被陆江远坏了身子也坏了名声。生完你以后，为了生计，我才去了红馆，开始坐台，后来慢慢当了妈妈桑。”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这么多年来，她脾气不好或者喝了酒的时候，就会骂陆江远，可是从来没有具体说过他的罪状。

“我当时和陆江远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事情他都不瞒我。以至于后来，他把我赶走以后，又嫌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不是利用我，就是想铲除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次幸亏我没在家，要不然，我们两个恐怕都已经死于那次中毒事故。”

“你既然很清楚他对你做的一切，你为什么还这么做？”

“人的心都是很难控制的。陆江远做了太多狼心狗肺的事，可是当初他对我好的时候，也是真心的好。还有，我一直都怀疑陆江远背后另有其人，很多事情，可能是背后有人在威逼利诱，怂恿他。要不然，陆江远的性格我比谁都了解，他是个软弱的人，他可以处处留情，但绝对做不出那么绝情的事。”

我立马想到另外一个人，“高四爷。”

苏若琳点点头，“是，我也怀疑是高四爷，所以我开始抛掉我原先掌握的那些资源，使自己看起来越来越没有利用价值。我到他的赌场里去，试图找到线索和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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