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房间门口，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没有人应门。[【^$】

他睡下了么？如果他已经睡了，我这样吵醒他，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他的睡眠时间一向都不长，平时都是晚睡早起。

我心里一半忐忑，一半迟疑，十分矛盾，但还是稍微加重了力道，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有人应门。

我有点沮丧，他大概是真的已经睡下了吧。都已经这么晚了，如果他睡得很熟，我吵醒他也的确不合适。

我轻叹了一口气，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回去，背后忽然一条黑影低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吓得跳起来，连忙后退两步，背脊靠着房门，做出防御的姿态。再定睛一看，就着朦胧的月光，我看清了，是顾先生，他穿戴整齐，身上带着些许外头的风霜气。

他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我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你进来怎么都不开灯？”

“我家，我不用开灯也知道怎么走。倒是你，大半夜的到我房间来做什么？”

“我……”我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是来道歉的，我又说不出口。

顾先生伸出一条胳膊，撑在门上，直接把我堵在了一块小小的空间里，然后微微俯身，接着月光上下打量我，“哟，衣衫不整，春光乍泄，大半夜的来敲男人的门，好像不用说也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了。多少钱，主动上门的能打折不？”

他定是故意折辱我的。我心里委屈，可我的确是来道歉讨好他的。我低着头，嘴唇动了半天，却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顾先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我的回答，轻嗤了一声，收了手，拿出钥匙开门，“我顾向桢从来不嫖夜场的女人。”

他打开门，走进去，然后直接关门，打算把我直接关在门外的意思。我急了，用力推了一下门，挤进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我感觉到他的背脊僵了一下，好半天，才轻叹一声，回手在我身后关了门。

“顾先生，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我声音哽咽，语无伦次。

顾先生没说什么，也没开灯，默默地脱了衣裳钻进被子里，淡淡说道：“睡吧。”

他有裸睡的习惯，被褥都是特别亲肤舒适的质地。他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很高，也不大喜欢我睡觉穿睡衣。我慢慢地把衣服脱光，躺到他旁边。

但他并没有转过身来抱我，他躺得平平的，就跟身旁没人一样。他的卧室这张床空间也足够大，中间再睡两个我都毫无问题。

我纠结了好久，才迟疑着，慢慢挪过去抱住他。但他没有回应我，耳畔已经响起了均匀的鼾声。

我有一点沮丧。在我和顾先生的关系之中，像现在这样，脱光了躺在旁边都不碰我，比强上我更让我觉得屈辱和难受。

我睡不着，又不敢乱动，唯恐吵醒了他而被直接赶出去，这一夜睡得有点难受。等我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我有点懊恼，看看时间，还赶得及去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我总觉得今天纪斌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好像带着一点点怨气。平时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不管顾先生在不在家，纪斌都会把早餐摆好等我。而今天……餐桌上空空如也。

我忽然就有那么一种失宠被打入冷宫的感觉。

我有一点点惶恐，我没有其他的靠山可以倚靠。

我刚到唐宫，上楼梯的时候就被人很用力地撞了一下，撞得胳膊肘磕到楼梯的扶手上，疼得我整整半分钟都没说出话来，对方只是嘻嘻哈哈地说了句对不起就走了。

我捂着胳膊肘在楼梯上站了好半天，我知道肯定很快就要青一大片。

唐宫的女孩子受客人侮辱，领班盘剥，甚至受其他小姐欺负是再常见不过的事，特别是像我这种新来的。只是平时众人多多少少要给顾先生几分面子，才对我稍微宽容一点。

即使顾先生什么也不做，只要他还表现出对我好的样子，我就依然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我的日子也就好过几分。

我忽然发现，自己对于顾先生的依赖，可能比我想象的更重一点。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总会生出很多的奢望来，想要拥有更多。而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富有。

我刚上班，棋牌室里就有人点我去发牌，我连忙先去换了件长袖的衣裳。做荷官的，人人都要盯着我一双手看，总不能胳膊上带伤。

换好衣裳匆匆忙忙的赶过去，客人已经有些不满意了，我只得连连道歉，说一堆吉利话讨巧。好不容易混过这一关，直到发牌的时候，我才发现，因为刚才磕的那一下，我胳膊是真的很疼，抬一下手就疼得厉害，差点连牌都拿不稳。洗牌的时候，居然一个不留神，整付牌直接哗啦一下给落到地上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准备俯身去捡地上掉落的纸牌，客人却猛地站起来，一把拎住我刚才受过伤的胳膊一拽，瞬间疼得我冷汗都冒出来了。

原本还想说几句漂亮话圆回去的，这下彻底疼得舌头都打结了，浑身颤抖，好半天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本来大早上过来玩牌，都是来谈生意的，结果一上来就各种不顺，荷官还叫客人等，发牌居然手还抖。有些客人是特别讲究兆头的，看我这样子顿时就恼了，直接端起面前的热茶水泼到我脸上，“你新来的吗，会不会发牌啊？”

幸亏在他们等我的这一会儿时间里，茶水已经在桌子上放了一会，不至于烫起泡，但还是烫得我脸上一片红，有点微微的灼痛。

我稍微回过一点神来，就知道大概有人在落井下石。按道理讲，棋牌室不止我一个上班的荷官，如果我不能马上过来，他们应该立即安排其他人顶上。在唐宫，根本就不应该出现这种让客人等荷官的事。

我这样显然是没法继续上班了，领班曼姐听见这边喧哗，连忙叫我出来，换另一个荷官顶上。

曼姐一面拿了条冷毛巾给我敷脸，一面又有些严厉地问我：“惊鸿，你也不是刚上班，今天怎么回事？”

我正要说话，却看见萍姐从那边走过来，皱了皱眉，“陆惊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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