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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不就是穿绿裙的女人吗？”

我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山神庙里的石像，并不是女人，而是人身蛇尾，类似图腾一样的物种。那这么说，那个绿裙女人并不是山神。

康裕的声音哽咽着：“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见到了山神，直到无意中闯入了山神庙。”

康裕的父母入葬之后，远嫁外地的姑姑想来带他离开。他们临走的前一夜，康裕偷偷跑到了灵山上，那时康裕的心中充满了怨恨。他埋怨父母，埋怨镇上的人，甚至有些憎恨那个穿绿裙的女人。

他想，你不是神吗，反正你又不会死，为什么不肯放过这些人？

他心中执念着想讨要一个说法，可是康裕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康裕在黑夜之中迷了路，又从半山腰踩空掉了下去，他醒来时，自己躺在山神庙里。庙宇里很黑，只有两盏微弱的油灯，外面下起了暴雨。山神庙里那座神像凶神恶煞的，康裕在里面哭了大半夜，苦累睡着之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好多人，举起斧头砍向围在中间的一个人，那人好像是个女人，绿裙子上沾满了血。那群人还在笑，可小声却遮掩不住那道微弱的哭声。

“救救我，我快死了。”

康裕在梦里痛哭，那群模糊的容颜越来越清晰，让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康裕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山，他失踪了一夜，姑姑被吓坏了，还以为他跟父母一样死在了灵山上。他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好久，等他好转起来的时候，姑姑已经带他离开了揽仙镇。

一别二十多年，他也曾偷偷溜回来过，却再也不曾见过记忆中的影子。

康裕说：“我现在唯一怨恨的人就是自己，如果当初我能把这件事情埋在心底，说不定后面的惨剧都不会发生。”

可人一生做错的事情有很多，却鲜少能有挽回的余地。

“那山上那么多伤人的怪物，以及死去的老人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要杀人？”我心中压了满腹的疑问，答案至今还模糊着。

“鬼怪精灵依附于山，久而久之，生出了灵智，便有了山神。其实在外人眼里凶煞恶煞的怪物，于灵山来说，都是山间的神灵。灵山曾有一处灵脉，正是因为这处灵脉的存在，灵山上曾生长出许多绝迹的植物。但是因为近十多年，灵脉被大肆破坏，泉水开始变得浑浊不堪，连镇上的人都以为，那一脉泉水已经不见了。”康裕苦笑一声，脸上带着说不尽的疲惫，“曾经供养了灵山，以及灵山脚下人们千百年的灵脉，短短数十年，就化为了众人口中讲述的历史。”

“至于死去的那些老人，他们是为了赎罪。这些人，曾见过灵山最辉煌的时刻，也曾见过它逐渐衰败的过程。在这桩惨剧发生的背后，葬送了山上无数的生灵。山上的神灵越来越厌恶外面的人，所以它们开始不择手段，想把侵入者赶出这片地界。”

灵脉枯竭，灵山上绝迹的生灵越来越多，当赖以生存的地方受到了威胁时，它们只能选择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康裕也一样，他以为只要出了人命，就能制止住人们探索灵山的脚步，可计划却被我们中途打断了。

我想起一件事，将口袋中的钥匙扣翻了出来：“这个东西，应该是你掉的吧？”

康裕愣了一下，盯着钥匙口看了好半天，才缓缓的接了过去：“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它了呢。”康裕刚止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这上面的照片，是灵山？”胡凡潭试探性的问道。

“对，照片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留下来的，那时灵山要比现在美上很多。我后来特意翻出了这张照片，用它做了钥匙扣。”康裕将东西握在掌心，嘴角勾出一个弧度。

“那另一面呢，一直都是空的吗？”

康裕想了想，慢吞吞的在口袋里很久，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画纸：“这是我很多年前，照着记忆画出来的，只可惜，我一直都画不好她的脸。”

画纸上是一个女人的背影，一身绿裙，长发披肩。她站在丛林里，从树缝倾斜下来的阳光都沦为了陪衬。这个当初帮过康裕，又被镇上居民砍断枝条的女人，应该就是树灵。

谜题解开，现在依然留下许多残留的问题。山上死亡的人总得给个说法，总不能对外宣称灵山上出现了怪物吧？

灵山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镇子都闹得沸沸扬扬。通往灵山的全部路线都被封锁，在这种焦虑的情形之下，难得消停了一阵。我又想起了明瞳之前说过的话，决定重新去灵山探个究竟。

如果灵脉枯竭是导致神灵动怒的原因，那么修复灵脉，是不是就能平息它们的怒火？

前往灵山上的路异常顺利，就好像暗中有人相助一样。我在山间转了很久，直到听到了“叮咚叮咚”的水流声，我心脏跳动的频率骤然增加。

还是那一汪浅浅的泉水，周围生长的白花大片的绽放，花边还有许多刚冒出枝芽的绿叶。花朵开的倔强又顽强，生长在严冬时节，让人忍不住在心底发出叹息。

我将背包丢到雪地上，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冰凉的水面，指尖传来的凉意叫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盘膝坐在背包上，合上眼，心越来越静。

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所以才一个人偷偷溜了上来。我知道如果这中间碰到什么东西一定躲不开，但我心底抱着一个念想，就好像暗中有人守着一样，竟然没生出一丁点的惧怕来。

鼻翼间的花香越来越浓郁，我割破手掌，殷红的血液落到了白雪上，刻画着大片复杂图文的阵法瞬间凝成实质。血液顺着掌心不要钱似的往外流，一寸一寸，穿透地上的白雪，顺着缝隙流淌进了泉水里。血液从水面上浸染开，我刚觉得浑身的力气被顷刻抽空，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暖流，一股脑的往我骨髓里钻。

我咬了下舌尖，有暖光顺着半空落了下来，隐约之间，大片的青影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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