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苍泽当然也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的心里还有着另一个疑问，看着殷辞，他总觉得这个疑问会在今天打开。

“是的。”

顾苍泽点了点头，原本只是一时起意想要提这么个问题，却没想到得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不再说话，只是更加期待着殷辞接下来的话语。

殷辞现在想反悔也晚了，话都说出来了，怎么圆？只能实话实说的圆。

于是，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自古帝王，最实用的帝王之术便是制衡之术，唯有平衡，才是唯一的真理。”

殷辞的眼神一直看着奏折，顾苍泽会意的把奏折放在殷辞的手上，顺便还翻开了几本其他的类似的弹劾奏折，一并给殷辞过目。

殷辞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剩下的几本，继续开口说道。

“拉帮结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这个朝堂之上，所有的人都是一个阵营，但是这个阵营，却不是您的阵营，这个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内忧外患，看似惊心动魄，实则是惊醒君王的最好方法，如若在自己的朝堂之上，您的臣子却有了第二个害怕的人，竟然还没有人庇佑，这样才是真正的隐患。”

一段话，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在点子上，全部中了顾苍泽的心上，他一直以来所忧患的，其实就是这样的事情。

殷辞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明朗了。

宰相一家独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制约，权倾朝野，如若好心还好。

原本曾经，还有很多臣子愿意偶尔上奏宰相的一些小问题，给予训诫，但是近年来，尤其是今年开始，从未有人再为这位宰相大人的毛病上奏。

看似是没有任何问题，这位宰相大人是听从了自己的话有所改变，但是谁又能保证呢？

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更何况，现在的情况，难保不是问题，甚至于有问题的几率更大也说不定。

现在这个问题直接被殷辞戳破，顾苍泽的心也忍不住跟着颤了一下。

现在的情形，也许就是他这个皇帝累死累活，其实不过是给别人管理国家罢了。

“皇上？”

顾苍泽看着他，眼神越来越阴冷，没有焦距，让殷辞心里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惹得皇上龙颜不悦，他也是死路一条。

听见殷辞叫自己，顾苍泽恍惚的神情才终于得以缓和，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整个人才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

“你说的，太直接了，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殷辞听见如此坦诚的顾苍泽，心里顿时升上来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感觉自己又一次说错话了，可能这次真的要死了。

他赶快退后一步，要跪下求饶，现在的他身为女儿身，自然是没有男子的气概的，况且活着要紧。

却不想顾苍泽先他一步，还没等膝盖落地，便把人拉着胳膊给拎了起来，又一次抱在了自己怀中。

这一次可谓是严严实实，殷辞双脚离地，被迫环上了顾苍泽的脖子。

摸到他坚实的肌腱，殷辞也突然有些害羞了起来，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刚刚还以为自己差点要死，现在却好像更招这个人的稀罕了？

殷辞这次也不敢再违背他的意愿，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抱着，毕竟他身上的这块皮囊也不是那么劣质，这么简单的动作，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个局面，只是你那天也见到了，我这个病，一直是个拖累，导致我的计划时常难以施展。”

说到这，顾苍泽也好似现在就已经深陷囹圄之中一般，整个人都带着颓势。

殷辞看着这样的顾苍泽，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人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愚昧，反而是有先见之明的，只不过碍于身体拖了后腿，并且态度来说，还算谦逊？

对女人如何，虽然可以说明情商，但是对于政事，这位皇帝似乎也有不同的面貌。

而且，最让殷辞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看起来意气风发的高高在上的皇帝，原来也不是真正完美的，甚至还多了几分的失意和无奈。

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此时此刻殷辞从顾苍泽的脸上看到的最多的情绪。

这时候的殷辞不知怎地，把任务抛之脑后，鬼使神差的第一次说出了没把握的话。

“皇上，你的病，也许我能治。”

殷辞轻轻开口，确实是震撼到了顾苍泽，他的眼睛都不由得睁大了几分。

也许是殷辞的坦率打动了他，或许是殷辞身上带着的清幽的香味蛊惑着他，他不由自主的就想继续问下去。

又或许是太久没有过希望了，这样的不治之症，但凡有一点希望，他都会不由得心动一下。

“你说的，可是真的？”

殷辞也犹豫了，毕竟这件事他确实也只有一个眉目，如果不是刚才顾苍泽的样子打动了他，他也未必会说出来这句话，提前透露了自己的计划。

“我……啊不！臣妾，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顾苍泽紧紧的追问。

“那你，可确实曾见过这样的病症？”

这次殷辞点了点头，既然事已至此，殷辞也只能如实讲述。

“皇上，臣妾确实曾经在医书之中见过，不过那本书早就失传，我只是记在脑海中，但是从未有过机会使用，而且我还得仔细观察，才能确定，这也只是存疑的阶段，我刚才，一时之间……没忍住才说出来的……”

顾苍泽眯起眼睛，看着羞愧的低下头的殷辞，竟然从他桃花一般的脸旁中发现了一丝可爱的气息，原本还想说什么的，被粉白的脸蛋遮住了眼睛，却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况且，顾苍泽也不敢怪罪。

现在殷辞是他唯一的希望，太医院的那群废物从来都只会给自己开一些养身体的药，虽然他们不说，但是从他们恐惧的表情之中，自己也是能猜到几分的。

就算他暗地里寻遍了大江南北的所谓的神医，其实也都不过是神棍而已，现在一个异国来的，身体孱弱的，贵为皇后的男人来到了这里，似乎给了他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