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句话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变得迷茫了起来。

沈宣忱问道，“那你又是从何处得知他们的身份？”

黎大小姐一介凡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知道这件事，总该有人提醒吧。

黎大小姐试图翘起唇角，露出一个平常的微笑，然而事与愿违，她翘起的嘴角和弯起的眼眸中却不含一丝笑意，只有无尽的痛楚。

“是一个祝凤告诉我的。”

黎湘如忽然嘤咛了一声，昏迷中双眉紧锁，看起来十分痛苦。

黎大小姐的目光不住地往她身上看去，愧疚和快意交织在她美艳的脸上，最终融合成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段柚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黎湘如的腹部。

只见黎湘如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刻鼓了起来。

段柚大惊，他艰难地张了张嘴，“你将……将那两个鬼子……”

话未尽，但沈宣忱却明白他的意思。

沈宣忱轻拍他的手背，“不要怕。”

然而这并未安慰到段柚，他只觉毛骨悚然，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那可是两个活生生的小孩……

硬生生地塞进……

虽然可能大概也许用了别的方法，可是一想到这种事段柚就禁不住脸一白，胃中猛地一揪。

纵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可原谅他作为一个正常人，他真的对这种惊悚的东西接受无能。

沈宣忱试探地问道，“这种回炉重造的方式是祝凤教你的？”

祝凤其人虽小肚鸡肠，且时常喜欢捣鼓出一些辣人眼睛的东西，但却从未做过什么恶事，这种阴损之事也并非他的手笔。

黎大小姐道，“不是，是另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我记不清楚是什么样子了。”

她拧起娇俏的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个人的模样了。

低低的呻吟声忽起，黎大小姐目光复杂地盯着黎湘如，捏紧了椅子把手。

此刻黎湘如好似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段柚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把她磕到摔到了。

沈宣忱立刻释放出灵力，探向黎湘如的腹部，绿色的灵力在她的腹部表面形成了一个保护罩，旋即慢慢隐了下去。

经沈宣忱低声科普后，段柚终于明白了黎大小姐的目的何在。

段柚抬眸看向黎大小姐，黎大小姐正担忧地看着黎湘如，不知是为黎湘如还是为她腹中的两个鬼子，亦或是两者都有。

他目光微冷，“你在担心谁？”

黎湘如与黎大小姐同胞同源，而鬼子乃黎大小姐所生，要以凡人之躯来掩藏鬼子的气息，合适的人选就只有黎湘如一人。

然而一旦用了这个法子，黎湘如虽会因鬼子增长寿命，可一旦鬼子破体而出之后，黎湘如绝对会魂飞魄散，连一点渣渣都不剩。

黎大小姐对两个鬼子的态度令人难以捉摸，却甘用胞妹的轮回来换两个鬼子的平安，倘若此刻她是为两个鬼子担忧，段柚就真的为黎湘如不值了。

黎大小姐咬了咬唇，目光怨恨地看着段柚，不答反问，“你凭什么质问我？”

她当年本是亲手做了嫁衣，欢欢喜喜等着做她的新嫁娘，就因为黎湘如，就因为她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生辰八字也一模一样，就莫名其妙地当了黎湘如的替身，被傅平掳走，遭受了原本应该是属于黎湘如的厄运？

凭什么啊？

这一切是她的命吗？

不是！这一切本该是黎湘如的命！

“若非她失足遇到了傅安，怎么会让傅安有机会向爹提亲？若非如此，娘怎么会被活生生地气死？我又怎么会被傅平掳走？凭什么我要承受她的命运？这公平吗？”

段柚冷冷道，“你说是黎二小姐的错，可始作俑者却是是傅平和傅安，你一味将所有错推到黎二小姐身上，这又公平？”

“你没有本事、没有能力从傅平和傅安身上讨回公道，将所有事情推到黎二小姐身上，只是因为她与你一样，没有本事，没有能力好拿捏罢了。”

分明都是受害者，一个为何要去责怪另一个？纵然命运不公，也不该让所有的苦难都让另一个人来承担吧？

沈宣忱叹了口气，对黎大小姐道，“恭喜你如愿以偿，你的两个孩子在这段日子里再也不会受到那些别有用心的鬼怪的骚扰了，至于黎二小姐，大小姐不必担心，她会长命百岁，比你们所有人都活得久，只是以后你们永远都不会重逢。”

黎大小姐一愣，“沈宗主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以后永远都不会重逢？

沈宣忱勾起唇角，目光如雪山上亘古不化的寒冰。

“你不知道么，这种法子最是阴损，一旦鬼子在她体内成型，鬼气养着黎二小姐的魂魄，也在吸食她的魂魄。”

他见黎大小姐目光疑惑，便换了一种通俗易懂、也十分伤人的比喻。

“就像你养了一只母鸡，每天喂它吃东西，每天它都会下一个蛋，等你不再喂它东西吃的时候，它就不会再有蛋了，也不会再有生命了。”

黎大小姐震惊不已，她迟钝地转了转眼珠子，“……可那个人并没有说她会……”

她忽然住口，那个人也并没有说黎湘如会平安无事啊……

喉咙口一阵艰涩，黎大小姐看着自己的手，铺天盖地的慌张灭顶而来。

黎大小姐手足无措地看着黎湘如，方才的理直气壮早已荡然无存，她颤抖地抓住了沈宣忱的衣角。

哆嗦道，“沈……沈宗主可有……可有法子……救她一命？”

她本就没想要她性命，纵然当日傅平误将她认作黎湘如，但她也只是想暂且借她的身子来保护两个……且还能让她长命百岁，这分明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么惨烈的结局？

沈宣忱露出同情的目光，“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

在黎大小姐将两个鬼子送入黎湘如的肚子里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黎湘如的命运。

黎大小姐双腿一软，顿时跌倒，她喃喃问道，“当真没有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