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孽徒穿了红衣又能如何？

他的徒弟，本就丰神俊朗，气质非凡，寻常白衣怎能彰显出他一丝一毫的风采？

在沈宣忱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段柚还是去换了。

沈宣忱发疯就发疯吧，就算真要送给自己衣服，自己不穿便是了。

没必要因为这点儿事跟他对上。

换完衣服出来，沈宣忱眼睛一亮。

“就这套。”

他从腰间扯了钱袋，啪的一声放在柜台。

掌柜的哪里敢收他的钱，连忙推拒，“主人有命，我们绝不能收沈宗主的钱。”

沈宣忱一指段柚，“他身上的，本座希望不会在别人身上看到。”

掌柜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宗主放心。”

……

“那是谁？”

游不缺跟着沈酌学剑，忽然抬头指着一个红衣人，问沈酌。

沈酌抬起头，首先一眼就看到了段柚。

紧接着是段柚身前的沈宣忱。

他拧紧了眉。

段师兄行事一向循规蹈矩，何时会做如此明目张胆之事？难道他不知道门规规定了弟子们只可着校服？

一直从布衣庄回到竹林间，段柚心里的震惊就没有缓下去过。

他穿着沈宣忱从天下闻名的布衣庄里给他买的衣服一路招摇过市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力。

偏偏罪魁祸首却表现得满意又自豪……

……

沈宣忱既然回到了檀云宗，那早起请安是少不了了。

其实原本段柚根本是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的，沈宣忱也是不在意的。

可偏偏沈宣忱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从禁地回去以后，总是有意无意地表现出要给他请安的意思。

段柚敲了敲门。

沈宣忱道了句进去。

段柚推开门，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涌上鼻尖。

段柚细微地皱了皱眉。

这是沈宣忱的住所，怎么会有魔族的气息？

沈宣忱抬眼看他，见他今日依然是一身白，目光转冷。

“为何不穿新衣？”

段柚低眉顺眼道，“弟子不能违背门规。”

沈宣忱蓦地将手上古籍扔开，“回去换。”

明明穿红衣更好看，为什么要傻乎乎地遵从门规？

段柚没动。

难道沈宣忱是想让自己坏门规借此发难？

可檀云宗那么多门规，犯了哪一条的后果不比不穿校服惨？

见他没动，沈宣忱瞬间站到他的身前，额前的那缕碎发后，冰冷的桃花眼隐在暗处无端有些阴鸷，“本座的话你也不听了？”

段柚心里一惊，埋下头不敢多看。

“弟子不敢。”

说罢，在沈宣忱如影随形的目光中，他迅速离开了沈宣忱的房间。

直到看不见了，沈宣忱才撤了目光，眉头隆地紧紧的。

孽徒……

他是不是有点怕自己？

段柚磨磨蹭蹭地换了衣服，再次敲响了沈宣忱的门。

沈宣忱开门出来。

红衣如火，似乎烧到了沈宣忱的心里。

“嗯。”他目光炙热，落在段柚身上，“日后，不必再遵守这种门规。”

幸亏段柚平时不出门，否则被檀云宗其他人看见自己不穿校服，少不得引起一些波澜。

……

段蓝等人的藏身之处极其隐秘，陆卿砚千辛万苦才从檀云宗里揪出一个眼线，通过这个眼线传信才邀到了段蓝。

段蓝应陆卿砚之约，秘密来到了檀云宗。

陆卿砚照例在青云峰阁会客。

同时他让弟子赶紧去秀竹山请段柚。

段柚来时，整个青云峰阁都静了。

清一色白衣弟子中，红衣的段柚仿佛冰天雪地里骤然开出的一枝红梅。

其实不止是青云峰阁，段柚走来的这一路，遇到的弟子无一瞠目结舌。

毕竟陆卿砚出了名的严厉。

短暂的寂静后，陆卿砚黑了脸。

今日是为段氏处置言灵师的日子不假，可段柚公然违背门规，却是不该。

但此时此刻，却不是处置他的时候。

“陆师叔，蓝叔。”

段蓝板着脸，疏远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愿与段柚有任何关系。

陆卿砚道，“既然段师侄已经过来，那你们叔侄慢慢商量，我先回避了。”

陆卿砚走后，段蓝的神色才松懈下来。

“少主，那言灵师……”

段柚温和道。“蓝叔不必再唤我少主了。只求处置了那言灵师后，蓝叔不要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重建段氏才是正经。”

段蓝长叹道，“我们生为段氏之人，那少主便终生是我们的少主。家主和夫人早逝，我们没能保护少主，本是我们的过失。”

段柚摇头，将话题扯到言灵师身上来。

“那言灵师口舌尽毁，已不能再兴风作浪，只是不知蓝叔是否有对策。借她洗清段氏谣言。”

届时还能借段氏遗留下来的典籍重建家门，且后面无论段氏遗民怎样对世家宗门发难，也师出有名了。

段蓝展颜笑道，“属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少主只需等属下的好消息。”

他不说，段柚也无心追问他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反正对他来说，只要能澄清言灵师泼在段氏身上的脏水就够了。

……

从青云峰阁出来，段柚马上被弟子请到了戒律堂。

他平静地看着陆卿砚的背影，“师叔。”

从沈宣忱让他日后不必遵守类似这种只能穿校服的门规开始，他就知道会落到陆卿砚的手上。

“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

陆卿砚点头，“不着校服，杖六十，你可有异议？”

段柚摇头，“并无。”

见他认错态度良好，陆卿砚神色略微缓和，对左右弟子道，“行刑。”

“段师兄，得罪了。”

这莫非就是沈宣忱的目的？

杖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段柚咬牙忍住身后的痛感，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

他究竟又是哪里惹到了沈宣忱？

要这样拐弯抹角的害自己？

最后一杖落下。

段柚才踉跄地站起身，红衣染血，不知情的人，当真看不出来。

“弟子告退。”

……

竹林间，沈宣忱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

段柚从外面回来，目光阴沉地看了沈宣忱的房门一眼，半晌才收回目光。

房门啪地一声被人打开。

沈宣忱疑惑道，“怎么回事？”

段柚嘴边溢出一丝笑，“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