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踏剑，嗖地一声飞向竹林间。

时隔一个月，再回到竹林间时，沈宣忱的心态已大不同。

段柚负剑走出门。

自从将狗蛋送给朱雪兰后，他的生活中似乎除了修炼也只剩修炼了。

抬眼看见沈宣忱拧眉站在屋檐下，似乎在思考什么极为棘手的问题。

段柚愣了愣，“师尊。”

也不知沈宣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在竹林间外站了多长时间。

沈宣忱回过神来，“嗯。柚儿可是要去练剑？”

段柚这下是真的愣了，半晌才回道，“是。”

沈宣忱点了点头，在段柚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转身就走了。

所以他到底是要干嘛？

这念头只在段柚脑中浮现了一瞬，转眼便被他抛之了脑后。

然而不过一会儿，沈宣忱又去而复返。

“跟本座来。”

段柚犹豫地收了剑。

沈宣忱站在泽荒上，向他伸出一只手。

“上来。”

段柚觉得他有点反常，拒绝道，“师尊先行一步，弟子可以跟上。”

沈宣忱盯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半晌才收回去。

“跟上了。”

段柚还以为他会发难，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揭了过去。

咸鱼从背后飞出，紧跟着沈宣忱而去。

沈宣忱落在了蜉蝣殿前，段柚在离他不到一步处停下。

陆卿砚打算将言灵师交给段柚处置，见沈宣忱慢吞吞地赶来，他还以为中间又出了什么意外——现如今在他的眼中，小师弟的状态已是十分糟糕。

“怎么去的这么久？”

沈宣忱勾起一边唇角，目光夹带着一丝陌生的冷厉扫过陆卿砚，“陆师兄急什么？”

陆卿砚怔在原地。

段柚也惊异地看了看他。

沈宣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跟陆卿砚讲话，难道他出去一个多月，被人夺舍了？

陆卿砚叹气，看来魔气对小师弟的影响竟到了如此地步。

沈宣忱反应过来后按了按眉心，抱歉道，“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陆卿砚苦笑，“没事，只是你……”

孽徒在此，沈宣忱怎会让他将自己的情况尽数说出，他打断道，“柚儿已经过来了，先做正事吧。”

陆卿砚点了点头。

小镜天猛地一震，一团白色光球落在地上，白色的言灵师被捆仙索紧紧束缚着四肢，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段柚蓦地后退了一步。

雾草！

吓死个人！

这什么鬼？

怎么有点眼熟？

陆卿砚看向沈宣忱。

沈宣忱解释道，“这是当年那位言灵师。柚儿，你想如何处置她？”

段柚受宠若惊。

“……弟子可以随意处置她？”

沈宣忱含笑点头。

段柚不知这是不是他们想出来的新的试探自己的法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跟蓝叔他们商量吗？”

沈宣忱道，“可以。只是言灵师虽然已落在我们手里，但你们段氏却依然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心里可有数？”

沈宣忱……是不是被夺舍了？

他怎么会以一种温和的口气对自己这样说话？

段柚惶恐道，“弟子知道，还请师尊师叔们见谅，此事……弟子一人实难决断。”

沈宣忱点头，“无妨，既然你意已决，此事你便无需操心，为师改日将段蓝等人请过来，届时你们再好好商量。”

站在一旁的陆卿砚微微一颤。

他刚才没听错吧？

小师弟要请段氏遗民来檀云宗？

“师兄？”

“师兄？？”

陆卿砚回过神来，“宗主有何事吩咐？”

沈宣忱道，“邀请段蓝等人的事暂且交给师兄了，本座先带柚儿回去了。”

陆卿砚再度叹气，“请宗主放心。”

……

中途，沈宣忱道，“跟为师来。”

段柚走神地跟上。

布衣庄前，沈宣忱牵住了段柚的手。

段柚不自然地抖了抖，他恐怕是不会习惯沈宣忱对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了。

布衣庄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他眸光一闪。

沈宣忱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带自己来买衣服？

为什么？

若非两人是相看两生厌的师徒关系，段柚还以为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掌柜的满脸堆笑地迎上来，目光扫过他们相握的手，识趣道，“沈宗主好久没来了，可是要给这位小公子挑衣服？”

沈宣忱含笑道，“有劳掌柜的帮本座看看，有什么适合的给本座这徒儿。”

掌柜地恍然大悟，他搓了搓手，“原来这位就是沈宗主的徒弟啊！小老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少宗主快里面请！”

段柚呆若木鸡。

他是沈宣忱的徒弟没错，可是他日后可跟檀云宗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少宗主可不能乱叫！

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沈宣忱也愣了愣。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按理说宗主首徒，的确是应该作为檀云宗下一代宗主来培养，可段柚……

论天资，论灵根，作为少宗主的确是绰绰有余，可论出身，却是当不得的。

他作为沈宣忱首徒的身份，除了能保住他的性命，其他的就难说了。

小二一手肘戳了戳掌柜的，提醒他眼前的可是檀云宗宗主。

掌柜的忽然反应过来，骤然冒出一身冷汗，这嘴巴一快，就喜欢乱说。

谁不知道，现如今沈宗主的弟子不过是挂了个名儿，能不能长命百岁都是个问题，少宗主一说简直无稽之谈。

掌柜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赔笑道，“瞧小老儿这破嘴，成日里尽胡说八道。”

沈宣忱皱了皱眉，“无妨。”

其实若当真让孽徒当少宗主，也是无妨的。

掌柜的自知说错了话，再不提除自家衣裳外的话题。

檀云宗弟子们普遍一身白，掌柜的便推了清一色的白衣。

“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小仙长试一试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段柚一点儿也不想试。

“试试这件。”

掌柜的和段柚同时吓了一跳，他们齐齐看向沈宣忱手上的衣物，皆是一愣。

无怪其他。

只因沈宣忱手上拿着的是一套红衣。

从里到外，均是红色。

沈宣忱不容拒绝地放到段柚手上。

段柚生得白皙如玉，穿这种艳色正衬肤色，但檀云宗对弟子衣着是有规定的，段柚拿着红衣为难不已。

沈宣忱坦然道，“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