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给我做的饭太好吃了，真想再吃一次。”韩良这样可以说是十分恬不知耻了。

“反正我现在没事做，要不你雇我给你做饭怎么样？”

“可以啊，你开个价吧。”

“牛气啊，韩老板，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事情做，等我收购了这几家公司，再去给你当厨娘也不迟呀！”

嘴上这样说，但还是又一次一大早去市场买菜回来，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愤怒，发誓再不给他送饭的想法也抛却九霄云外。

在厨房里放着歌做饭，母亲探头进来，“又给韩良做饭？”

“是啊！”

她突然又冒出一句：“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儿媳妇的饭啊！西平是怎么回事儿啊你说他？你不帮我说说他那能不能别在我说他的时候在一边儿阴阳怪气的？”

“他自己不求上进咱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楚西平才多大呀，你就这么逼他？”

母亲叹口气说道：“唉，感觉他到三十岁也还是这个样子啊。”

想不到母亲看得这么清楚。

“别那么悲观嘛，楚西平一表人才，还愁找不到对象啊？要我说啊，你这就是闲的，等他真到三十岁你再着急也不晚啊！就是到了三十岁，也没有什么嘛，你干嘛对这个这么耿耿于怀？”

“我就这么说吧，你嫁不出我都没这么操心。”

说完她转身就走，我追出去，“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值钱的？什么叫我嫁不出去都不要紧？”

“他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拿他当亲生儿子看的，这儿子的婚事亲妈都是该上心的。”

“我不是你亲生女儿？”

“正因为你是我亲生的，而他不是。”

我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这么执念，作为一个后妈，楚西平没有娶到媳妇她心里会愧疚的，对她来说是失职的。

“但也还是太早了，他现在忙工作可能没心思，等有空我说说他，让他谈个女朋友。”

“也许我是说他太多了，让他有压力了吧。西平这孩子有礼貌，换别人早炸毛了。”

“妈，我去上个厕所，这锅你帮我照看一下。”

等我上厕所回来。迎接我的是一堆指点，这个水加多了，那个应该切丝而不是切丁。

“我做的是爱的味道，”我洋洋得意地说，“不在乎这些小节的。”

母亲不知是被我恶心到还是怎么地，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做得更加顺利，只是在我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楚西平回来了。

他这个狗鼻子闻着味儿就进了厨房，我在往饭盒里一样一样装的时候，肩膀上方出现一个头，“做的什么好吃的啊？”

我赶紧把盖子合上，他那厮已经拿了筷子过来了。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给你留一些，你先出去吧。”

“为什么要我出去？我在这儿碍你什么事儿了？”说着，他夹起一块肉吃了。

我不跟他争，默默装好饭盒，然后走出厨房。

我以为他会留在里面吃剩下的，没想到他还跟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饭团，边吃边问我“你去哪儿啊？”

“我去给我男朋友送饭去。”我拍拍手里的饭盒，心想：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心事那么多。

“我送你去？”

“不用了。”

依旧是坐公交车去。熟悉的每一站路，都让我倍感亲切。

这次韩良那个美艳的新助理和善地跟我打了招呼，我也对她笑笑，仿佛之前因她而起的误会全然没有发生过。

和韩良一起在办公室里吃午饭，给他讲每一道菜是怎么做的，他吃得津津有味，听得也津津有味。

“我昨天说的，今天就给我做了饭，如此重视让我受宠若惊啊！”

“家里饭做多了吃不完，我给你送点儿来，帮着消灭剩饭。”

“哦，这样啊。”

我和韩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张口就是瞎话，而我们彼此又恰好拥有分辨能力，知道哪句该信哪句不该信。如若什么时候判断有误，就会是上次那样的结果。

“这是被谁咬了一口吗？”韩良夹起一块土豆饼问我。

土豆饼我都是做成规则的椭圆形，而上面那个大大的缺口很明显是人的嘴巴咬出来的。

这个楚西平，一定是他！趁我不注意干这样的事情，干这种三岁小孩才会干出来的事。我气得牙痒痒，狠狠地嚼着嘴里的牛肉。

“我咬的，我做饭不得尝尝？万一做出来不好吃你家暴我怎么办？”

“我在你心里是这么残暴的存在？”

“你每天赚钱这么辛苦，我不伺候好了你，谁给我钱花？你再把钱给别人花了怎么弄？”

“你看看你振振有词的样子，以后你不家暴我就很好啦！”

“哼，我用不着动用武力！我有我的招儿。你看，你这几天不吃我的饭就想成这样，以后啊，你要惹我生气，我就不下厨，我让你活活饿死！”

“哟，看来这饭吃不得啊！”

“怎么吃不得了？这可是我用罂粟壳熬制仨小时才烹制出来的，你给我吃！”

“我吃，我吃。”

我们两个人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肚子很饱，然后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说。

“好啊。”

“我罂粟壳熬的汤还剩下一些。”我坏坏一笑。

“那我可要每天都去吃了，还麻烦你回去多熬一些。”

我们俩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他剑眉星目，眼睛里有星空，有大海。

“你知道吗？”我说，“楚叔叔带我母亲去观星，他说他当时想到一首诗。”

“是什么诗？”

“我回去查了，是劳伦斯的《在橡树下》：你，如果你是敏感的，当我告诉你，星星的闪动是在打信号，每一颗星星都令人恐惧，你就不会转头回答我：‘夜色如此美丽。’”

“为什么是这个？”

“我想，可能是楚叔叔是带母亲去观星，母亲却想跟他谈感情？”

我们哈哈一笑。

“问题来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什么诗歌？”

“我在你那儿到底是个什么人设？有文化的残暴分子？”

“这两者不冲突啊。”

“是不冲突。”

“就知道你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行了，不为难你了，你还是好好赚钱吧。”

和韩良在办公室待到外出吃饭的员工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他给我收拾好饭盒装好，我也该回去了。

下午在家想拿出饭盒洗一洗，装饭盒的袋子里有一张纸，我打开，是遒劲又飘逸的字迹，只有一句话：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我想起多年前和韩良相识的那个冬天，我给他递过去的那张纸条，也是一句话。那个时候他就像是一道光出现在我平凡的生命里面，我怀着惊喜又忐忑的心情向他伸出手，他握住我的手，至今没有放开过。

感谢和你的这一场相遇，也谢谢你中意于我，让我和你一起虚度时光，一起做梦，让灵魂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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