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裔望着周边的树影，好似它们都长着眼睛直勾勾的瞅着自己，这幽静诡异的夜里走在荒山野岭，似乎充斥着枉死的冤魂，冷冷的寒意冲上莫裔等人心头，吹得额上冷汗直冒，两股战战。

树木交错，明月穿过云层缝隙撒下点点星光，不时有悠远扬长的鸟鸣传来，在没人注意的隐蔽处，有两双漂亮的眼睛，在密林内蛰伏着。

莫泫卿早就估算出莫家兄弟回京的时间和路线，是以提前布置了阵法，又在石子下面放了些致幻的药物，从他们进了林子，就带着小姑娘躲在树后面悄悄瞧着。

只见这几人，一开始还谩骂他们，但后来慢慢的便一直在林子里如失了魂般绕圈，偶尔绕到自己跟前的时候，竟也看不见他们。

荣小九看着莫裔绕着那几颗树打转走，明明就在眼前，可他们好似自动隐形在黑夜里，这种感觉非常有成就感。

她心头大快，心道这莫太后一脉不是为所欲为，不是无所畏惧，无恶不作嘛！

常言道：强中更有强中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鹿死谁手，这一次你们完败。

对莫泫卿更是倾佩，简直眸子里都冒出爱的泡泡。

“哗啦啦！”

随着“流水声”，传来一股尿骚味儿。

不过一会就算荣小九在上风口，也闻到这尿臭气冲天，很骚气，一闻就是肉吃多了上火呢，赶忙捂上鼻子，拉着莫泫卿溜之。

莫泫卿对这个小惩大诫很满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些人明显惦记上了自家小姑娘的美貌，只有让她亲眼见了这些人的丑态，他才能安心。

早子一刻，邠国公府很是寂静，夜深人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正经的主子们还都被困在洛水村，那些暗卫们自然也留在了洛水村。

夜风呼呼吹着，还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微风与云在夜空中翻涌，月亮在迷雾一般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诡异的光晕。

莫泫卿也算是在邠国公府度过的幼年，自然熟悉地形，但这次他们是抱着做贼的心态来的。

朦胧的月光下府内的中轴线显得格外分明，大门、仪门、西边的角门。

正堂、大堂、二堂、迎宾厅、三堂，两侧建有庭院和东西账房均是清晰可见。

莫泫卿驮着小姑娘，大步一跨，双足一点直跃丈余高，行走如飞般的踏着屋顶，纵身在朦胧月色之间。

守在门前值夜的小斯，只觉得眼睛一花，似见有个影子闪过，揉了揉眼睛，摇了摇头，继续值夜，竟没看清有人闯进内院。

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跃过南北甬路，到了南边倒座三间抱夏厅的屋顶上，莫泫卿才慢慢放下背上的小姑娘，道“这便是莫淙的书房，一般的文书都存放在抱夏厅，咱们仔细找找。”

话落，他们便钻进了窗子。

从存放公文最新的地方找起。

荣小九随手翻开一册，竟是封底的情况，就连一家之中的男女人口、年龄、住宅，田产及耕牛的情况全都登记在册，难怪这么大的屋子竟装得满满的。

昏暗月光下两人也不敢点灯，这可是书房重地。

值夜的小斯时不时的还在举着火把巡夜。

荣小九轻手轻脚的翻阅着，看得太多眼都疼了。

“咚！咚！子时三更，平安无事！”打更的声音传来。

猛然一声，吓得荣小九一个寒颤，掉了手中的册子。

莫泫卿眼疾手快，在即将落地处接住。

“老大！听到什么声音没有？”一个值夜的小斯，举着火把照了照。

旁边的大汉剔着牙，道“有啊！”

那巡夜的小斯将把火把举得离抱夏更近了，焦急上前道“我也听见了，老大！”

“呆子骗你的，酒还没醒吧！三更天哪还有人，有的也只有鬼！”

老大嬉笑着道“快将火把离那抱夏远一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要是将老爷的书房烧了......咱们全家就完了”说着，翻着白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祸从口出知道不？平常少说话，做事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活得平安长久。”

说着两人便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听见巡夜的人走远，荣小九才呼出了一口浊气，无力倚在莫泫卿的身上，她刚刚听见那小斯要进来查，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做贼可真累啊！

莫泫卿察觉出她脸色苍白，圈着小姑娘坐下，轻轻的拍着背，安慰道“别怕，无碍的，这巡夜的若是进来，咱们在之前直接跃上房梁便可。”

荣小九微微蹙眉，道“小九真是太没用了，连贼都做不好，下次泫哥哥带着我都练练。”

莫泫卿将小姑娘紧紧拢在怀里，低头轻吻着发顶，道“小九不拍，乖哦，不怕，一会儿咱就走了，在这稍微休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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泫哥哥去找他们通敌卖国到的证据。

乖，不怕，不怕！”

“咚！咚！丑时四更，天寒地冻。”打更的声音传来。

“四更了，天快亮了！”

有莫泫卿在身边，荣小九自是心宽体胖，竟迷迷糊糊的眯了一觉，被打更的声音惊醒。

睁着湿漉漉的眸子，走到美人榻处，伸懒腰的时候不小心拽动了流苏。

“嘎吱！”出现一个小过道，过道两边都是精美的壁画，小过道尽头的墙角下，有两个木头活塞。

荣小九好奇心作祟，用力按动。

登时，美人榻移开，榻下的青玉地板下出现一个过道。

莫泫卿对小姑娘竖起了大拇指，这个书房之前被边觋射了阵法，他可以破开但是需要些时间，不成想自家小姑娘天生福星，误打误撞竟给找到了机关。

他在前，荣小九在后，仔细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在进入地下密室的尽头有架玉床，上面铺着一张红色的锦被，想来是守夜时住的地方。

旁边则放着一个香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走到这间密室的尽头，又是一个过道，和之前的模式一样，过道的尽头处，依旧有一间地下密室，而这样的密室，一共有好几个。

在其中一间密室里，二人发现放置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足有数白箱。

怕有什么记号，她没敢碰，是以一时间也估算不出价值，反正荣小九觉得之前的五百万两白银，她要少了，亏了，不划算。

荣小九忍不住惊叹，道“莫家大房的腰包，可够鼓的，堪比国库。”

待二人走进最深处，刺骨寒风席卷而来，转瞬间，便冷得像隆冬一样。

莫泫卿按照法门打开石门。

荣小九冻的直打哆嗦，莫泫卿急忙脱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

“阿嚏！泫哥哥，你也冷啊，不能把衣裳给我，会风寒的，快穿回去。”

荣小九又要把衣衫给他，但即刻便被莫泫卿按住了小肉手。

“小九听话，乖乖穿上，我冬日里还洗冷水浴呢，对于习武之人，这点寒气又哪里会冷？”

话落，莫泫卿便把小姑娘包裹好，只露出一张小脸。

随着密室的门打开，映入眼帘尽是如镜面般满满的冰砖。

这冰窖完全建在地下，四壁无窗，窖顶是人字形的起脊双坡，覆盖琉璃筒瓦，内部为拱形，很像一个地下城门洞子，冰窖的墙体和拱券全部用琉璃砖砌筑而成。

进口处的墙壁上都被琉璃制成的冰砖包裹起来，在柱子、围栏等处贴满了琉璃砖。

内部长百丈余，宽五十丈，高十丈余，窖门有丈余，整个冰窖全部都是冰砖，晶莹剔透琉璃似的冰砖散发着寒光，摄人心魄。

莫泫卿依旧走在前面，走到水晶棺前，低声道“共夷盘冰”。

闻言，走在后面本就胆怯的荣小九，更是打了一个寒颤，两股战战。

“共夷盘冰”不就是说这里的冰，是用来保存尸体的，这里是义庄？

莫泫卿早就将里面扫视了一圈，见她害怕，拉着她的小手，坦然的安慰，道“小九不怕，里面的是岐阳庄淑公主，早已仙逝多年。”

正是因为死了，她才怕的！

荣小九暗暗腹诽。

随后，她做了个深呼吸，想着天塌了有莫泫卿顶着，便也不怕，慢慢睁开眼睛，这一瞧更是惊讶。

冰棺里的岐阳庄淑公主就如睡着般，三十岁左右的模样，一身满是金玉的凤袍，做工极为精致，用料更是考究，雕刻的凤凰就如同活了一般，头上的九尾凤冠镶嵌着各色的珠宝，美轮美奂。

放在以前荣小九只能说句好看，但陪在莫泫卿身边也算开了眼，估算出这一套行头起码百万两白银，同等价位换算成粮食的话，也就是将户部的粮仓穿在了身上，好奢华。

果不其然，莫泫卿接下来的话，更是确认了她暗戳戳认为的这一点。

“这套凤袍名为万家灯火，无乱是做工还是选材皆是极为考究，乃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块无暇美玉制成。

一针一线都是由得道高人开光，每片珠玉都得到过全国百姓的祝福，传话穿上‘万家灯火’有永生的神效。”

听了莫泫卿的解释，荣小九也顾不得怕了，一颗财迷的小心脏怦怦直跳，仔细瞧了过去。

岐阳庄淑公主的脸与莫裔有几分相似，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凤冠高高挽起，轻轻闭着桃花眼，苍白的唇笑得安静恬淡。

莫泫卿围着冰棺走了一圈，粗略的目测着这十分坚固的‘雪窖冰天’，猛然目光一凝，道“找到了！”

荣小九随着莫泫卿的目光一瞧，岐阳庄淑公主袖下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份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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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莫泫卿看出小姑娘好奇，解释道“相传吐蕃有起死回生的秘术，记载在水书之上，此阵法需要尊贵之人的最后一口怨气，而天下最尊贵的人莫过于帝王。”

“先帝的圣旨上有怨气？”荣小九似乎明白了什么。

“先帝仙逝时，圣人年纪尚轻，对于皇外祖父的猝死，心中有很多揣测，其中有一点便怀疑是莫太后下的毒手，或者她并未亲自动手杀夫，而是做间接的持刀人。”

莫泫卿一面解释，一面取出帕子垫着手，要拿下那道圣旨。

刹那间，本是微弱的烛光忽然亮了起来，烛火无风摇曳，烛影变得婆娑。

烛火变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小，一会儿大，但烛火慢慢变成了红色。

莫泫卿眸色一紧，微微皱眉，低声道“时间不多了！”

荣小九按照吩咐将小包裹打开，铺好笔墨纸砚，又将提前准备的空白圣旨铺好。

莫泫卿一手扶在冰棺上，一手小心取下圣旨。

二人配合默契，荣小九打好了下手，莫泫卿也取出了圣旨。

他迅速提笔入墨，重新临摹了一份，将正版给了荣小九，把他仿的又重新卷上，准备再塞回了岐阳庄淑公主的手里。

在放回仿旨的时候，却如何也放不进岐阳庄淑公主的手中，更恢复不了刚才公主握着圣旨的状态。

红红的小火苗变得粉红，左右偏移着，烛火周围忽然被套在一个圆形的淡红色，那光圈不停颤动着，如心跳那般。

荣小九将墨瓶塞好木塞，连着圣旨一起打包好，又检查了一遍，一样都落下。

见莫泫卿遇到了困难，荣小九将小包裹一把套在脖子上，腾开手就去帮忙。

“你轻点，别给手掰断了。”荣小九弱弱的提醒他。

“没使劲。”莫泫卿含笑，手上的力度明显轻了，他真没用力，否则早就断了。

他负责掰手，荣小九负责塞进去。

荣小九明显比莫泫卿更会偷鸡摸狗，毕竟人家有在荣府十年做贼的经验。

她将圣旨重新卷起来，卷得明显比莫泫卿的紧凑。

岐阳庄淑公主冷冻了数十载，身体早就僵硬了，能扩展的弹性尺寸不大。

莫泫卿就瞧着小姑娘往那僵硬的手里轻轻一放，那冰冷僵硬的手便握住改好后的婚书。

卷得紧凑的婚书在手里自然松展，就如刚才那般，连露出龙文刺绣的角度都没变，不多一份，更不会少一分。

“小九也没别的本事，但是绝对比泫哥哥，更有取巧的办法！”荣小九得意的眉飞色舞。

“小九最厉害了，棒棒的！”世上能让莫泫卿夸奖的人屈指可数，荣小九算是头一个。

“咚！咚！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二人刚把书房的机关归位，打更的声音便传来。

趁着天未亮，莫泫卿驮着荣小九迅速出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