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空越发阴暗起来，大雨很快就要来了。

崎岖的山路很不好走，石子和砂砾遍布，穿着草鞋的脚要很小心才行。

不过没关系，这已经比赤脚好很多了。

走在前面的命莲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示意自己跟上。

要加油才行，大雨之前找不到避雨的地方的话，身上又要打湿了。

伸手压了压头上的斗笠。

不大的斗笠有些重，虽然是竹篾编成的，不过对于年幼的白莲来说还是有些重。

但这已经比什么都没有好得多了。

毕竟是师父亲手做的，白莲很珍惜这个。

白莲迈开了步子，跟了上去。

记得上一次遇到大雨的时候，还是在山壁下避的雨，大雨把衣服全打湿了，淋了雨的命莲还因此得了感冒。

自己没感冒也只是因为师父把他的斗笠戴在了自己头上而已。

命莲是个傻瓜，偏偏要把斗笠让给自己。

还有师父也是，为什么要这么听命莲的话啊。

不高兴。

偷偷的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师父，又急忙把目光移开，生怕师父发现了自己的想法。

走在一旁的命莲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拉着白莲的手，加快了向前的脚步，很快就跟上了师父的步伐。

幸好在下雨之前找到了一处避雨的地方。

白莲站在山洞洞口处，看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雨幕，有些出神。

身后的山洞不深，在里面不用火把也能看清周围的样子。

法师盘腿坐在地上，原本戴在头上的斗笠被放在一边。

命莲学着法师的动作，也盘腿坐在一旁。

今天的课业不是很多，早就背下的白莲一个人跑到洞口去，留下师徒二人坐在里面。

“此地离信贵山已经不远了，再有两日便能到达。”

年老的法师这样说着，眼角的皱纹很浅，蓄着的胡须有些长，伸到了胸口的位置。

法师清明的眼神和命莲曾经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命莲才会答应法师成为他的弟子吧。

不过白莲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

“到了信贵山之后，我会正式收你为弟子。”

法师这样说着，眼角带着笑意。

“弟子从答应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命莲低着头，语气坚定。

法师伸出手摸着命莲的头，笑了。

“引你入佛门，也不知是好是坏。”

“弟子一心礼佛，此心不变。”

“我知道。”法师摇了摇头，“但是我担心的不是你。”

“是姐姐吗？”命莲抬头看着法师，眼神中有些迷茫。

“白莲的性子，不适合当下的佛门。但是如今这天下，除了跟着我，我不知道该把她安置在何处。”

命莲不解，但没有说话。

“也许海那边有地方能接纳她，但我过不去。”

法师沉吟着。

“年轻的时候试着渡海，没想到遇到了海中的大妖。虽然侥幸逃过一命，却也留下了终身难忘的教训。”

法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无奈。

“此去信贵山，也不知是好是坏。”

命莲不解，却不知该怎么说。

雨下了很久，白莲也看了很久。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白莲才走进洞里去。

山洞里升起了一堆火，不大，火光刚好能让人看清山洞四周的轮廓。

下雨之前拾来的柴，不知道能烧多久。

命莲今天难得一见的没有同师父一起默诵经文，想到这里，白莲向着师父所在的位置看去。

师父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

白莲向着火堆凑了过去。

火堆散发出的热量不是很大，靠近的时候会感到暖暖的。

白莲伸出手靠近火堆，感受了一下火堆的温度，又极快的把手收了回来。

“呐，命莲，怎么了？”

对着一旁沉默着的命莲，白莲开口问道。

“没什么，稍微有些事情。”

命莲低着头。

“诶，不能说吗？”

白莲嘟囔着，有些不高兴。脸鼓的圆圆的，有些可爱。

“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命莲抓了抓自己头发，有些干枯的头发泛着微微的黄意。

没遇到师父之前，两人的头发一直都是乱糟糟、脏兮兮的。

只是为了吃的东西就很辛苦了，怎么会有时间关注头发。

想到这儿，白莲理了理自己打理好的长发。

好像到了信贵山之后，师父要给命莲剃度来着。

好像是叫剃度，白莲有些不确定，偏了偏头，看着命莲。

“难道是因为要把头发剪掉所以有些舍不得？”

“才不是啊。”

命莲抱怨着。

“为什么会想到这方面去啊。”

“咯咯咯咯……”白莲发出了一阵轻笑，很快又捂住嘴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师父，注意到师父没有被打扰到之后，白莲小声说道：“不用担心啦。就算命莲没有头发了，姐姐也不会嫌弃你的。”

“都说了不是头发的事了。”

命莲苦着脸，语气中有些悲愤。

“诶……”白莲的声音拉的长长的，“那是因为什么啊。”

“不知道该怎么说。”

命莲拿起一根干柴，放进了火堆里面。

“哈，还不承认。”

白莲把手放在命莲的头发上，轻轻的抓着。

命莲没有动作，任由白莲抓着自己的头发。

白莲醒过来的时候，命莲和师父已经在做早课了。

昨天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的，洞外吹来的风里面有很多水气。

白莲抓了抓头发，目光惺忪的看着两人。揉了揉眼睛之后也开始做早课。

简单的早餐之后，三人开始上路。

雨后的地面不好走，潮湿的地面让赶路的速度降低了很多。

空气比较湿润，能听到从周围的树林里传来的鸟鸣声。

走在后面的白莲拉了拉命莲的袖子。

“早上为什么不叫我。”

嘟着的嘴巴，眼神中有些不满。

“我叫了的啊，你还踹了我一脚。”

命莲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胡说，我怎么会踹人。”

白莲眼睛睁得大大的，瞪视着命莲，耳根有些红。

“我真的叫了的。”

“既然这样我就不怪你了。”

说完，白莲向前跑了几步，把命莲甩在身后。

命莲轻轻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信贵山很近了，命莲一直都在等，等着自己和姐姐走到信贵山的那一刻。

这样的话，就不用再过上吃了上一顿没有下一顿的日子了。

姐姐也可以轻松很多了。

不用被人欺负，也不用担心哪一天会突然被人抓走。

不用害怕吃人的妖怪，不用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行踪。

有时候人心比妖怪更可怕。

如果不是因为师父的话，自己已经死了吧。

还有姐姐也是。

虽然姐姐有时候有些不靠谱，不过能一直和姐姐在一起，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