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泽没了？”嵇化听到消息的时候很淡然。

“尚书大人，您不要伤心。”来通报消息的那个人说道。

“伤心？不，其实我早就料到，他这一去，定然是凶多吉少了。”嵇化说道，他像一潭清水，平静得波纹也没有似的。

“当时，我就知道，使团去了，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嵇化说道。

“那您还让嵇公子去……。”那人说道。

“既然此去必然凶险，那么别人的儿子可以送死，那我的儿子又何尝不可呢。嵇化说道。

“大人，节哀。”那人说道。

“好了，回去告诉我叶老哥，我有要事相商。”嵇化说道。

“是，尚书大人。”那人转身下去了。

其实嵇化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淡定，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按理说，按照自己的计划，不论这次出访是个怎样的结果，自己都无所谓，可是，当自己儿子的噩耗传到自己的耳朵边上的时候，他还是难免心中一颤。

对不起，志泽，为了人类的整体利益，我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嵇化无以自处，他只有咬紧自己的嘴唇，好像一切难堪、哀愁、痛苦……都可以在这一咬里发泄了，或者说，因这一咬而被控制住了。可是，泪雾升了起来，他看不清任何景致了。

“老爷，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时候，嵇化的夫人出现在了嵇化的身后。

“你以为我愿意吗，”嵇化说道。

“老爷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的做法，我真的……”嵇夫人接过嵇化手中的信件，马上像触了电似的，接着便泣不成声地哽咽道。

“为了人族做的牺牲，怎么样都是值得的，不要说是我嵇化的儿子。就算现在要我嵇化的命，我也会主动的送上去的。”嵇化说道。嵇化的眼睛红了，嘴唇痛苦得颤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底下，不由自主的流出眼泪来，停留在面颊上，闪闪发光。

“唉，我也知道啊，但是，毕竟那是咱们的独生子啊。你就这么舍得。”嵇夫人说道。她必须尽量压抑自己，才能忍住用上眼圈的热泪，克制激动的感情是十分痛苦的，她用力地咬住嘴唇，站在嵇化的身边，用难受的眼光，默默地看着嵇化，一横心，狠狠地走开，连头也不敢回。

“唉，我的错，我的错啊。”嵇化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根本不可能挽回自己儿子的命。

当初自己做的决定，就像是山姆联邦的那种硬币，正反两面都可以用，但是，反面的代价就是，自己的儿子死于非命。

“我，也是没办法啊。”嵇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

“浪，跌下深谷，爬起来再扑上去，身上滴着血，虽有寂灭的悲哀，但失血的一笑，在蓝天的底片上凝为永恒；虽有粉身碎骨的痛苦，跃起的刹那在阳光中完成了绚丽的造型......峭壁上的水痕，是他们镌刻的不朽碑文，黎明的云锦是为他们敬献的挽章！”叶雪峰说道。“老弟，看来，这件事真的伤到你了。”

“谁说不是啊，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嵇化说道，他已经明白了，叶雪峰想透了他的计划。

“硬币的两面，正面是和谈成功，和山姆共同休养生息，备战待敌，以迎接未来的仙族入侵。”叶雪峰道。“反面是以牺牲使团为代价，和山姆发生冲突，最后以某种方式继续执行丁酉计划。”叶雪峰把嵇化的心思说了个遍。

“没错，虽然是我制定的计划，但是真的失去了之后，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嵇化很无奈的说道。

“唉，过去了，老弟不要悲伤。”叶雪峰道，“我代表大明，乃至整个人族，感谢你做出的牺牲。”

“不要感谢我，感谢我那个直到死去，都丝毫不知情的儿子吧。”嵇化摆了摆手，根本就没搭理叶雪峰，和平时的状态完全是判若两人的。

“老弟，”叶雪峰拍了拍嵇化的肩膀。“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继续丁酉计划么？”

“是啊，只有这样，我们才更有把握将仙族彻底消灭。”嵇化擦了擦眼泪，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嵇志泽的死彻底触动了嵇化的神经。但，他毕竟是大明的兵部尚书，所以就算是很伤心，但也多少还是会考虑私事和正事的区别的。

“现在赫梯已经亡国了，我们再进行丁酉计划真的有那个意义吗？”叶雪峰虽然是总领全局的内阁首辅，但是，在战略方面的眼光明显就不如嵇化。

“有的，正因为人族纷争不断，我们才更有可能击溃轻敌的仙族。”嵇化说道。

“你在开玩笑吧？到时候就算山姆和黑鹰会帮咱们，但是，铁勒很有可能袖手旁观，而且，东瀛虽然为癞疥之忧，可是他要是在关键处插一脚，灭亡的可不仅仅是大明而已了。”叶雪峰说道。

“我知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让老哥去联系魔族的。”嵇化道。“目前的情况来看，人族对阵仙族，几乎是没有胜算的，但是如果魔族加入了，那就不得而知了。我想，赫梯虽然亡了，但是，魔族比赫梯强的不值一星半点吧。本来有着赫梯的帮忙，我们的胜算就有四六开，如今，换上了比赫梯强的不止一点的魔族，我们肯定会胜利的。”

“老弟，你漏考虑了一个问题。”叶雪峰虽然战略眼光不如嵇化，但是在政治领域还是要高嵇化一筹的。

“什么问题？”嵇化问道，他为了这个完美的计划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儿子，他不相信这个计划有着什么漏洞。

“魔族终究不是我们人族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啊。”叶雪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