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

“好饿！能吃饭了吗？”

早起、进山、安营、砍树……

忙碌了一整天，此时闻见飘香的肉味儿，大家饥肠辘辘，腹中嗡鸣，都洗了手坐到燃着的篝火旁，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闻人陌伸手想去掀锅盖，却被从盖子边缘蒸腾而出的热气烫得手红，尖叫着松了手：“我的天，好烫好烫好烫！”

“让你心急！”殷歌眉头一皱，“来，让我看看。”

闻人陌将手伸了出去，白皙的指尖红了一片。

距离不远的摄像组高声问道：“严重吗？我让随队医生过来看一下。”

医生是个中年大叔，拎着医疗箱过来，今天第二次出诊，捏着闻人陌红通通的指头左看右看。

闻人陌是创作型歌手，能弹钢琴拉二胡吹笛子，对他的手和周楚对自己的腿一样宝贝，虽不至于像周楚那样掉泪，但也紧张兮兮地盯着医生：“大叔，应该没事吧？”

医生大叔：“没事。”打开小型医疗箱，从里边翻出一管软膏，拧开涂抹在闻人陌被烫着的地方。

黄色透明的膏体一覆上来，指尖火烧火燎的灼痛感顿时消去大半。

“早晚各涂一次，注意不要碰到水。”医生大叔留下软膏和几句嘱咐，忙拎着箱子匆匆往回赶，“哎！我的肉！你们给我留着点儿啊！”

顾月白几人大笑。

笑到一半忽然醒悟过来：“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一股不怎么美妙的气味飘荡在山林间，与对面摄像组锅里传来浓郁的肉香一碰撞，更显刺鼻。

顾月白忽地变脸，抓起地上的湿毛巾，将正烧在火上的小煮锅给端了下来。

“呲啦呲啦！”滚烫的锅底一触及地面，底下垫着的枯树叶瞬间变得焦脆。

湿毛巾已经有些烫了，顾月白动作飞快地借着最后一点凉意掀开锅盖，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

“怎么样？”

五颗脑袋齐刷刷地探向锅里。

“摄影大哥，麻烦打个灯！”

灯光一照，锅里只见面，不见汤。

“水都烧干了。”闻人陌嘟嚷，“还能吃吗？”

顾月白拿了碗和筷子，将面上一层还算完好的面条和午餐肉挑了出来。大约盛了满满三碗，下边便全是糊掉的面条了。

“好可惜啊。”唐铭之自责地低下头，“我要是注意点儿就不会这样浪费了。”

“没事。”大家安慰她，“又不是你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我们都在，都没注意火候。”

“对啊对啊，”闻人陌点头，举着涂了药膏的手指说，“责任还是在我，要不是我烫伤了你们都来关心我，面条也不会烧糊。”

“行了，别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殷歌说，“这是野外求生综艺，不是道歉大会。”

众人都被逗乐了，顾月白把面分了分，每人都有一小碗。

闻人陌吃得快，三两口吸溜完，眼巴巴地盯着其他人，还是觉得饿。

周楚看他可怜，说道：“小陌你吃吧，我吃饱了。”

唐铭之也停了筷子，碗里还剩大半午餐肉和面条，却道：“我也吃饱了。”

闻人陌惊讶：“你们才吃这么点儿？”

周楚无所谓道：“我们是模特嘛，要保持身材。而且泡面热量高，不利于我们维持体脂率。”

顾月白不赞同道：“现在不比平时，我们在山里，下顿能吃什么，吃不吃得还是个问题。况且，你没吃饱哪有力气干活？”他瞥了眼周楚受伤的腿，“还是说你想偷懒？”

他这是玩笑话，还跺了跺自己的右腿：“我这个坐轮椅的人都在坚持喔。”

周楚“哎”了声：“顾哥，你别打趣我们！”

殷歌笑道：“月白说得对，我们剩下的食物可不够明天再吃一天。要是没找着吃的，到时候你可就不是为了保持身材不吃饭，是饿得没饭吃。”

周楚和唐铭之被劝住，吃了一小碗面就撑得不行。

殷歌看得直摇头叹气。

“工作是工作，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在山泉边洗碗的时候，殷歌不自觉流露出老父亲的担心。

顾月白挤了洗洁精在掌心，浇了点儿水搓出泡沫，开始慢慢清洗烧焦的锅底。

“这是她们的工作。还是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顾月白说。

殷歌垂眸：“我知道。就像我们为了一个角色要瘦要胖要扮丑。”

“但是总忍不住担心是吗？”顾月白一笑，斜斜的灯光照亮他眉眼，出乎意料的柔和。

摄影大哥转动镜头，极具专业性，将这一幕完完整整捕捉下来。

顾月白低头，鬓边发丝垂落，他随手一拢，指尖还残留着水珠和泡沫。夜色和光亮交错，映得顾月白肤白胜雪，又模糊了他明显的性别特征。

最是那低头的一笑，叫人惊艳不敢忘。

殷歌直面顾月白的美貌，尽管已经有了伴侣，但也不妨碍他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点儿理解了赵寻那种心里：对于美丽事物的向往。又情不自禁想要保护脆弱他们的。

“人之常情罢了。”

顾月白就连嗓音也低了下来，温温柔柔，令殷歌不禁恍惚：从前的顾月白是这样的吗？

不，不是的。

殷歌摇了摇头，把脑中接二连三冒出来的疑惑笼统地归纳到那件事身上，接下顾月白的话：“对啊，人之常情。”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问道，“你的腿还好吗？”

顾月白避重就轻，只说：“没事。”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也没事。也不代表超出这种程度的负荷，还能没事。

殷歌没做多想，两人洗完锅碗筷子，手指冻得通红。回去时陈飞扬见着了，给摄影师打了个眼色，摄影师识趣地调转镜头，给了顾月白一长串特写。而陈飞扬呢，则坐到殷歌身边，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

宽厚又温暖的大手用力握了握，一点儿也不避讳众人都在场。

殷歌挣了挣，想说镜头还在呢，陈飞扬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摄影师很懂行，拍顾月白去了。

“干什么？”他压着声音问。

录像没有停止，因此闻人陌和周楚俩姐妹都要竭力维持住面上淡定的表情，不要流露出被喂狗粮的委屈。

“给你涂护手霜。”陈飞扬回答得理所当然。

他拧开盖子，挤了一大坨白色护手霜在手心，借着擦护手霜的由头，把殷歌双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连指头缝都没放过。

顾月白收拾完厨具，他们还黏糊着没完。顾月白不由叹气，转身走到闻人陌身边，坐下：“小陌，唱首歌听听？”

闻人陌“啊啊啊”地开了开嗓，吸引来众人目光，随后挑了挑嘴：“咱们来一首适合现在气氛的哈！”

怕他借机乱说话，殷歌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闻人陌假装看不到，把头扭向一边，轻声哼了起来。

“两个黄鹂鸣翠柳，你还没有女朋友，雌雄双兔傍地走，你还没有男朋友，一江春水向东流，你还没有男朋友，问君能有几多愁，你还没有女朋友，抽刀断水水更流，你还没有男朋友，举杯消愁愁更愁，你还没有女朋友，路见不平一声吼，你还没有女朋友，此曲只应天上有，你还没有男朋友，我也是条单身狗……”

调子欢快又轻松，要不是歌词太扎心，顾月白都以为他是在为对面那对儿唱结婚进行曲。

唐铭之没她姐定力好，中途好几次绷不住，视线幽幽朝殷歌所在的方向瞥去，成功收过陈大导演的白眼几枚。

周楚不怕死地问：“小陌，这首歌怎么就适合当下的气氛了？”

闻人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圈，唉声叹气，伸出指头点了点：“我一个，你一个，二妹一个，顾哥一个，咱们不都是是单身吗？”

“单身狗唱《单身狗之歌》，绝配！”

顾月白只笑不说话，他才不想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唐铭之故作疑惑地问：“一二三四，还你还少算了一个人。”

周楚和她一唱一和：“还少算了谁？殷大哥呢？”

他们自己作死就算了，摄影大哥脸都垮了，不得不随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偏移镜头，去寻找殷歌。

镜头移动速度很慢，但殷歌就坐在对面，再慢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殷歌不得不起身，却被陈飞扬环住腰，拦了下来。

“别闹！”殷歌低喝一声，手上用了劲，猛地一推陈飞扬，人是“蹭”地站起来了，而陈大导演呢？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推，重心不稳，居然跌了出去。

众人瞬间瞪大眼：“！”

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摄影大哥微微颤抖，连带着镜头也小幅度摇晃。

殷歌起身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把陈飞扬推倒。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线，看得出也是在努力忍笑。

谁叫这家伙每次都仗着团队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总是借机放肆呢？

陈飞扬黑着脸，顺势往一旁滚了两圈，出了拍摄范围，这才起身，神情不善地拍了拍沾了泥土的衣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