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珊见到了吴悯。

吴悯个子不高，比较清瘦，也算不上多么帅气，脸上唯一的亮点就是那双眼睛，锐利，深沉，有故事。

看人的时候，会没来由的，慑得人心里一跳。

周珊以为吴悯肯定是个难以攻略的硬骨头，没想到，当主讯探员说出“有人提供线索称从他们家听到切肉和微波的声音”之后，他竟然非常爽快的承认了：

“你们要找的那个女孩，就在我家。事情都是我干的，好吧？”

主讯和助理，还有站在门外单面镜的周珊都吓了一跳：

我们还没说什么呢！他怎么就自己招了？

还没等惊愕的主讯恢复状态，吴悯就像一个健谈的主播一样，噼里啪啦把他的作案经过全都抖落了出来。

吴悯在棕榈公寓当保安队长，跟公寓里的租户几乎都打过照面。

去年因为一次例行检查活动中，认识了穆云恒的前女友，那个失踪的女孩。

“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名字好美啊，她叫阳雪灵。人美，名字也配得上她，冰清玉洁的感觉，真的很漂亮。其实我在那之前就见过她，她每天都从同一个公寓门出出进进，可是呢，我只能远远的打量她，不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为什么？”主讯探员问道。

“因为她有男朋友啊，几乎每次她回公寓，都是她男朋友送她的。我当然也调查过她的男朋友，别看我这样，找个人的能力我还是有的。自从我知道她男朋友是个富二代，还在上学呢，手里就有几十个公司和工厂，对雪灵最后一点念想也破灭了，我怎么能跟这样的男人争女人呢？我就是找个最最普通的女孩，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跟我呢，我只是个挣工资的小保安而已。”

主讯眨着美丽的眼睛，沉默不语。

吴悯咽了口唾沫，很有礼貌的问道：“我可以喝口水吗？”

助理探员递了一杯水过去，吴悯很珍惜地小口喝了几口，还咂了咂嘴，像是在品尝什么甜美的饮料。

喝完水，吴悯接着说：

“虽然我没有资格跟她谈恋爱，但是，惦记惦记总可以吧，我在我自己脑子里想想，总不犯法吧？”

这时候吴悯对着那名正在电脑上打字的助理探员，做出一种高深莫测又狡黠的表情，飞速眨了眨眼，哑声说道：“你懂得。”

男助理探员一脸的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

而主讯是个女探员，对吴悯表现出的那种对女性的极度的不尊重，一时气急的拍了桌子：“好好说话！别说些跟案子没关系的事情！”

吴悯玩味地看了主讯探员一眼：

“嗯~~不错不错，你这个造型，比我保安队里的那个女保安制服霸气多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啊，人要漂亮。外表是第一位的，衣服什么的，不都是能换的嘛，反正到最后都是要脱的。”

主讯探员的眼睛里马上要喷火：

“吴悯，我警告你一次，再这么不配合，我立刻抓你。这是第一次警告，你记住了。你只有两次机会。”

吴悯收回玩味的目光，低下头，小声道：“我说，我说，探员姐姐千万别生气。我接着坦白，请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这种垃圾计较，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哼。”主讯厌恶地发出鼻音。

但是，站在单面镜另一边的周珊，却敏锐的感受到：

吴悯在装。

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他根本不是这样下一流，油腻，恶心的男人。

他的眼睛里没有那些东西——即使他刻意做出那种恶心的表情，令人作呕的发言，他的眼睛仍然是锐利而深沉的。

这是装的。

周珊心里很清楚。这是探员世家给她的礼物：无与伦比的第六感和观察力。

她很快破解了吴悯的动机：

他刻意做出这幅样子，是希望身为女性的主讯探员讨厌他，先入为主的判断他有罪。

不过……他为什么要装成这个样子？

或者说，他在为谁装？他，在掩护谁？

吴悯又开始陈述。

他很早就暗恋着阳雪灵，但阳雪灵如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般高不可攀，而且身边还有金光闪闪的富二代护花使者，令他从内心打消了对阳雪灵的妄念，只是默默的喜欢着她。

为了能够多看她几眼，吴悯利用自己保安队长的职务便利，把自己安排在阳雪灵最常出入的那个公寓门，而且只在她有课的时候他值班。

本以为，这样暗恋的守护已经是足够，但有一天，吴悯看到，阳雪灵是哭着回来的。

而且是自己。

身边竟然没有男朋友陪着，还哭哭啼啼的，这说明什么？

大概率只有一个原因：

她跟男朋友吵架了。

真是天助我也！吴悯一下子热血沸腾。

而且更幸运的是——对吴悯来说的幸运——接下来连续三四天，阳雪灵都是独自去上学，独自回公寓，而且表情很冷漠，看不出什么开心的样子，似乎跟男朋友还没有和好。

吴悯急的不行，他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接近女神的机会，可是事到临头他又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默默的看着她经过自己面前，走进公寓的电梯，而自己呢，只能坐在保安室里像个木头人NPC一样，呆呆的坐着，什么都不干。

吴悯高速转动脑筋，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跟阳雪灵说上话呢？

“所以，你到底找的什么借口？”

审讯助理脱口而出的问道。

他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男生，跟周珊一样也是同批进署实习的，不知吴悯的叙述怎么就引起他那么大的兴趣，就像听故事听得入了迷似的小孩，在吴悯停顿喝水的时候，竟然还用催更的语气催促起他来了。

女主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助理连忙缩回头，继续乖乖的在电脑上敲字。

吴悯淡淡一笑：

“绞尽脑汁想了两天，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我把公寓的门锁做了手脚。当阳雪灵刷卡的时候，我在那一瞬间给她锁了门，她进不来，又刷了几次，自然还是不行。”

审讯助理又不受控制的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