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还反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利用了谁了，还是谁利用你了？”

随即担心起来：“你这还说自己没被欺负？肯定是被欺负了吧！”

周阳爽朗的笑：“没有啦！我是有利用价值的人，我这种人是不会被欺负的，反而会有人巴结我。”

他顿了顿，接着说：

“老姐，有利用价值是一件好事，说明你被人需要。只要被人需要，这个世界就一定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初夏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阳成绩好，而且性格不孤僻，为人也和善，这为他的存在提供了利用价值。

所以少年时期，瘦弱而秀气、父母也不在身边的他，不仅没有遭遇校园霸凌，反而成为一个连留级生老大对他都客客气气的存在。

“有利用价值的人，永远都会很好的存活下去。”

有利用价值的人……

初夏不禁扭头，偷偷看了看顾华熠。

男人的侧颜清逸，高高的鼻梁让人联想到儿童乐园的滑梯。唇型也恰到好处，刚与柔的完美融合。

不知什么时候他睡着了，呼吸略微有些粗重，头还轻轻的朝着初夏这边倾斜，下巴已经长出了短短的青青的胡茬。

小明从后视镜注意到初夏的目光，轻声说道：

“顾总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了。这是他几天来的第一觉。”

对了。小明。

初夏如梦初醒的想到：

这些天来，这些没有她陪伴左右的日子，一直都是小明在他身边，甚至所谓的“被抓”，也是两人一同“被抓”，所以他应该知道所有的事情。

顾华熠也说过，这世界上他信任的人不多，小明是其中一个。

“小明，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会在安全署？华熠他……究竟惹上了什么事？”

前方是红灯，小明轻踩刹车，技术很好的停了下来。

红灯在倒计时。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初夏小姐，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其实跟您有很大的关系。”

初夏眼圈红了：“我知道。”

“而且顾总他……也受了很多苦。”

“我也知道。所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想弥补。”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顾华熠均匀的呼吸声。

小明沉默良久，看着前方的信号灯的读数在渐渐变小。

10，9，8，7……

他放下手刹，脚渐渐地离开刹车盘，眼睛盯着信号灯，小声道：

“这些事情，您还是让顾总亲自跟您说吧。有些事……只有你们之间才能说。我跟着顾总多年，但终究是外人，您才是接下来，要陪他走过一辈子的人，有些事情，必须在现在说开，说透，你们才有好好生活的可能。”

*

到了新大陆公寓，顾华熠仍然是一副很懵的状态。

过去的几天里，他十分缺乏睡眠，刚才在车中的一觉，竟然是这几天来最长的一次睡眠。

以至于到下车时，他仍然处于浅层睡眠状态，几乎是像梦游般，被小明和初夏两人一起架回了公寓。

把顾华熠安顿在客厅沙发上之后，小明对初夏说：

“顾总这边就交给您了，我先回商场了，商场这几天因为我们不在，还出了很多事，估计也成一锅粥了。”

小明勉强地笑笑：“不过，至少顾总这边的事情是告一段落，而且有您照顾，我至少可以放心一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尽量马上赶过来。”

初夏和小明互扫了名片，各自保存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初夏这才发现：

小明这几天看上去，一下子成熟了很多，原本有点鼓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一看就是没吃好也没睡好。

这几天，到底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两个人都如此的憔悴不堪呢？

初夏默默的压下了自己的疑问，把小明送出了门。

小明一离开，关上大门，房间里又陷入了沉寂。

初夏坐在顾华熠所躺的沙发旁边的地毯上，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孟沁发了一条信息：

“华筝在家里还好吧？”

“还好。中午还吃了很多东西呢，还吵着让我带她出去玩，我知道现在她不能随便露面，所以就连哄带骗的让她在家里了，我还给她充了一个视频网站的VIP，让她追剧。好在这孩子好哄，现在正乖乖的追剧呢。”

初夏不由得笑了笑，人生即使在低谷和痛苦的时候，也总会有让人会心一笑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点点变好，不是吗？

华筝被救，被很好的保护着，虽然现在失忆了，但至少她还好好的活着。

顾华熠也在经历过接二连三的事故之后，现在也尘埃落定，此刻正在沙发上，享受多日来的第一次安稳沉静的睡眠。

这不是已经在好转了吗？

初夏忽然想到以前，X-Sport还没倒闭的时候，在更衣室里贴着的一句鸡汤励志语录：

“当你觉得一切都很糟糕的时候，正是接下来一切都会慢慢好转的时候。退无可退的深渊中，下一步只有往上走。”

现在的她还剩下什么呢？

曾经的朋友竟然在她家里安装监听设备，毫无廉耻地窃取她生活的隐私。

弟弟和父母还在为她的名声所累，之前闹出的那些新闻，还让弟弟周阳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她喜欢的男人的家人都对她那么不友好，甚至三番五次为难，甚至想让她名誉扫地。

而她，并不确定现在这个在沙发上熟睡的男人，是否还爱她。

但她还是相信明天会比今天更好。因为她是初夏，打不死，蒸不熟，煮不烂，顽强的初夏。

初夏闭上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滚落。

紧接着，一个略带粗糙的指腹抹去了她的眼泪。

初夏微微一惊，马上睁开眼。

“初夏。”

顾华熠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定定的，用清澈的眼光瞧着她。

“为什么哭了？跟我说说好吗？”

初夏从来没听过，顾华熠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

初夏赶忙擦擦眼泪，有点不好意思：

“不，我没什么。比起我的事，我更想听听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