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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散去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
梦中的他穿梭在过去的时光里,有许多本以为已经忘却的事情又浮上心头。
他一直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放在茫茫人海中无论如何都不算出挑。年少时喜欢过几个女生,男孩子都这样,一念起心生好感,一念过又嗤之以鼻。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每个人生阶段都有过憧憬的女生,也有要好的哥们儿,但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经过了人生的这个阶段之后,基本就不会回头了。于是时间一长,和以前那些朋友的关系就越来越远,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无冤无仇甚至连别扭都没闹过,就是联系少了,最后大家走着走着就走散了,偶尔遇见,连打个招呼都觉得尴尬。
有一天他走在路上看到一个人,说话的那傻叉腔调真像是以往的某个朋友,那一刻笑意忍不住地涌到嘴角,却忽然想到自己身在何方。
心中一下子汹涌澎湃,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很小的时候就会有人告诉我们什么叫人走茶凉,有人一步一回头,也有内心强大的人说那就随他去吧。但是每个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人,或许都有着自己的使命,有人告诉你别把往事看得太重,也有人告诉你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要自己面对。
顾南明在莫名的悲伤中渐渐放松了下来。人有些时候就是会突然陷入特别丧的情绪里,想要一个人窝在世界的小角落里,什么也不想,就任由时间静静悄悄流逝而去,但他总是找不到这样的机会。穿越以来,像是被各种无形的东西逼迫着,拼命地往前冲,来不及回头,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在梦境中寻得了一丝安宁。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路太长,人也在变,总是这样的。我们一直在改变,变好,或者变坏,都是人生的常态。
......
“醒醒。”
“醒过来。”
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虚无而缥缈,却又带着某种真实的力量。顾南明的眼皮子动了动,朦胧的梦境开始被一点点驱散,大脑开始活跃起来。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松动,好像神经系统上覆盖着的厚厚的冰层开始瓦解,大脑在活跃起来,甚至能感到神经节如同引擎一样点火发动的声音。
经历了脑域改造手术之后,执行者对自身的控制力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在必要的状况下,他们可以像是海豚一样让左右两个脑半球轮流休息,以此在睡眠时依然保持足够的清醒。当然,大多数时候,执行者还是会像是普通人一样好好地睡个觉,睡觉本身就是一个缓解压力的手段,执行者是一把脆弱的玻璃刀刃,更要尤其小心自己的精神状态。
顾南明慢慢睁开眼睛。原本不应该这么艰难,睡着或者苏醒对于执行者来说就像是按下开关一样简单,但是亚死亡药剂的效果还在。但张森应该给他注射了解药,那种死亡般的感受正在逐渐消退。
顾南明呼出一口浊气,肺里的空气沉闷混浊。脑子微微发木,强行苏醒过来让他感觉意识和身体有着微妙的脱节。过了有那么几秒钟他感觉到自己脸上缠着的绷带,那绷带覆盖住了左眼的位置,眼眶里面,空荡荡的。
林雀俯下身来,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能看见吗?”
“能。”顾南明眨了一下右眼,笑起来:“又不是瞎了。”
“咳咳!”张森在旁边咳嗽了一声,道:“先别说其他的,来选一下你打算装的新眼睛,不然一会儿以执行者的恢复能力,伤口都愈合了,就很麻烦了。”
顾南明惊了:“选眼睛?”
怎么说的跟选大白菜似的?
张森笑了笑:“我这边藏品多着呢。”
说着就将一旁的一个装满了迷之瓶瓶罐罐的柜子翻过来,顾南明忍不住“哇哦”地叫出了声,那一柜子摆着的居然全都是眼睛,浸泡在某种溶液里面,除此之外居然还有好多只生化义眼。各种眼珠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看上去颇为骇人,感觉像是闯入了一个变态眼睛收藏家的秘密基地。
......好像也确实差不多。顾南明看了一眼头发如同海藻般杂乱的张森,心说嗯,变态眼睛收藏家。
“价格不用担心,所以我推荐你比较好的那几种,上面的普通眼球你根本不需要看。而且普通的眼球估计会被你们执行者的排异反应直接清除掉,没办法安装。”张森对着自己的眼睛藏品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指了指其中一枚半机械的生化眼球:“所以我比较推荐这种义眼。来自共同体公司的高科技,功能很多,红外视觉,辅助瞄准,联网,还能透视......”
顾南明惊了:“透视?!”
“对!”张森点了点头,一瞬间眉飞色舞起来:“就是那种透视,你懂得,可以看到衣服底下......”
林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张森忽然间就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杀意。他立马老实下来,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不过这样好像不太好哦,不太文明。”
“呃......”
顾南明想了想,举起手:“第一次换眼睛,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先跟我说说这些比较好吧?”
张森摸了摸自己布满没剃干净的短胡茬的下巴,道:“好像也没什么要注意的,就是要吃一段时间用来抑制排异反应的药物。不过我也说了是第一次给执行者做这种手术,你们知道吧,排异反应实际上就是一种过度的免疫反应,药物能不能对你们执行者起效我还真不确定,所以我才推荐你用这种义眼。”
“嗯......”顾南明想了想,他对自己的新眼球其实没有太多要求,不需要有什么特异功能,只要和以前一样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额外功能......锦上添花而已。顾南明点了点头,正要同意,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
不......不是他的感受,而是心灵之中,女歧对什么东西有了反应,就像是雷达一样,滴的一声。女歧在他心里蠢蠢欲动,让他有种跳起来扑过去的冲动。
顾南明心脏陡然跳了跳,下意识地望向摆在角落里的一个罐子。和其他浸泡着眼球的瓶瓶罐罐不同,唯独那个罐子,是不透明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顾南明伸出手,半是好奇地道:“那里面是什么?”
张森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那是我这儿的镇店之宝。”
“一枚植入体,【亡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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