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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燕孤问的瞳孔猛地缩了一缩，看向李德：“灾变时期的历史资料中也提及过，天空中的异常星象，一个突然出现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亮星！”

李德道：“是的。”

燕孤问抿了抿嘴唇，眼神激烈变化，明显是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过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将档案文件翻过一页，继续看了下去。

【耿：你提到了另一颗星球？另一颗星球经过了你们的世界上空，然后呢？

鱼人：不知道。我只是听族中长老含含糊糊地说过一些。

耿：怎么说的，详细告诉我。

鱼人：长老的故事里......那是灾难之星。当它升起的时候，海水开始奔腾荡动，水底的地壳也随之撕裂，无数的城市在地震和火山中被摧毁......再之后，它就没说，总之当灾难平息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耿：再想想，还有什么细节吗？

鱼人：真的没有了......这只是一个传说，都是上一代的故事了.......对了，长老说过，那是一个游荡在宇宙间的“终末”......它总是在宇宙间漫无目的地从一地飘荡到另一地，唤醒一些东西.......

耿：什么东西？

鱼人：不知道。

耿：好吧......那来说说你们所谓的潮汐年。那应该和我们所说的大风暴是同一件事，你对潮汐年有什么了解？

鱼人：那.......啊......那是灾难。听说在我们的世界就没有这种鬼东西，你们这个世界太危险了！那是灾难！

耿：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鱼人：谁知道呢？那就是一个大海中的灾难，它的周围缠绕着风暴和海啸，就连我们深潜者都没办法靠近！就算是潜入深海也躲不过去，那玩意儿太大了，就连海底都在

耿：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迁徙呢？

鱼人：哈......我们就是被它驱逐到这里的......】

资料的后面还有很多，燕孤问没有继续翻看下去，而是摇了摇头，露出苦笑。海洋中的鱼人对大风暴也知之甚少，而且没什么很好的办法可以对付......看来这场八年一度的天灾还将困扰新西府很长一段时间。

和鱼人的谈话自然没有到此为止，之后两名谈话者还询问了鱼人社会方方面面的情况，被随意地命名为“奔波儿灞”的鱼人或许是因为已经被打怕了，表现得相当配合，知无不言。在它的描述中，它们的族群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有数百成员，如今已经繁衍至一千五百余，过着类似游牧民族的生活，没有固定的居所，追逐着洋流和鱼群，从一地到另一地。

其实深潜者这个种族是应该有城市的，它们在水下能建造出恢弘如天神居所的城池，但一来人数太少，二来.......它们曾经也建立起过一些固定的居所，但基本都被“潮汐年”，也就是大风暴摧毁了。海洋中的环境比陆地上更加恶劣，破坏的速度大于生产的速度，导致鱼人的社会根本没办法发展。

而且，据奔波儿灞所说，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它们的族群中才开始大量出现“劣化体”这种东西，它们族群中的长老将之解释为一种诅咒。

燕孤问看着看着便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异类也不容易啊......”

他翻开下一页，瞳孔忽然缩了缩。

【耿：那么谈话就到此......

苏：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你们在海洋中的移动范围相当大对吗，那么在你们的探索范围中，你们有没有遇见过......其他的人类？

鱼人：其他的人类？在我们眼中你们这些岸上的直立猿长得都一个样，什么叫其他的？

苏：就是说，在其他的地方。我们新西府人只生活在这片区域，而在其他地方，其他的陆地上，或者岛屿上，或者哪里，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人类。

鱼人：......有。】

有。

像是一个惊雷在心头炸开，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字，陡然间拥有了无与伦比的重量。

在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地方，还有人类。

还有人类！！

燕孤问的手掌微微用力，将文件的纸张捏起。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一种感受，只是这一刻，这个半生风云，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老人居然也有了些呼吸急促的感觉。他抬起头，看向李德，似乎想说点什么，又把头低下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然后再抬起头来。

“......你看过这份档案吗？”

李德道：“他们谈话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是观察者。”

“好......”燕孤问点点头，喃喃道：“好.......”

他说：“还有其他的人类.......”

李德露出微笑：“部长，新西府，不是孤独的。”

“是啊.......”

燕孤问再一次低下头去，看着眼前的纸张，但视线在这一刻居然有了些模糊。他抬起手擦了一下眼角，可是泪水居然止不住，五十多岁的老家伙了，忽然间，老泪纵横。

人类曾经有过辉煌的岁月，在那个年代，他们甚至一度冲出地球。如果没有灾变的忽然降临，今天的世界是怎样的呢？或许已经殖民外星球了吧.......那个时候，或许已经物质生产力极大发展，步入了更先进的社会形态当中吧？

孩子们都可以吃得饱，穿得暖，无忧无虑地去上学，大人也不用起早贪黑地在工厂里加班，老人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购物不需要使用票证，物资充沛，普通家庭也能将肉类当做餐桌上的常客。更不会有执行者这样的人时刻面对着荒野中的威胁......如果灾变没有降临就好了。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灾变摧毁了一切。疯狂，变异，地壳运动.......人类的文明之火就此熄灭，那是漫漫的长夜，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就像是那无边的黑暗一样要将人吞没下去。幸存者在荒野上披荆斩棘，报团取暖，一点点繁衍生息，重建家园.......

用了三百年时间，才终于重新点燃了这么一丛小小的火苗。他们将那星星点点的火光捧起，但却没办法照亮更远的地方。

丛林、海洋、荒芜废土.......新西府被困住了。他们孤寂而顽强地站在那小小的火光边上，但放眼望去，只有黑暗，只有荒芜。

有人在吗？

还有人在吗？

还有人吗？

长久以来的谜题终于在今天得到了解答。

有。

虽然离新西府无比遥远，但是，有。在这片末日的废墟上，还有其他人类的存在。

燕孤问捂住眼睛，慢慢的，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横流。

新西府，不是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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