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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林的意识还在，无异于是给在场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所有人都齐齐地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开始计划起下一步的安排来。之后他们打算进行对照试验，将症状程度相似的患者分为两组，一组打麻药，一组不打麻药，搞清楚保持意识清醒到底对仪式有没有帮助。

另一边，新西府的社会力量也被动员了起来，搜索可能存在但是还没被发现的患者，力求在模因进一步扩散之前将所有患者都保护、控制起来。

这注定是新西府的一个不眠之夜。

但顾南明倒是没有和他们一起忙活，而是返回了宿舍。他在这件事上未必能起到帮助，全靠那时灵时不灵，自己都未必搞得清的预知能力，不然这件事情原本他还参与不进去。回到寝室的时候才知道，洪铭宇的那个宿舍，还有在野外生存特训期间和他组过队的其他学生都被带走了，正在等待甄别他们到底有没有被感染。

一回到寝室，陈楠大概是刚刚洗好澡，光着身子走出来，仅仅腰间缠着一条浴巾，水珠从他隆起的肌肉间流下。他看了顾南明一眼，略微侧过身，让开道路，顾南明走进去，道：“哟，咱们寝室都到齐了？”

他一路上想着这次的模因感染，想到红王，想到商学姐说的“知识在追逐人”......千头万绪，心情有些压抑，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直到回到寝室才放松下来。对他这个无家可归的人而言，寝室就是家。

“老顾你去哪儿了？据说城里出现了模因感染，现在到处都人心惶惶的。”郑峰道。

顾南明笑道：“我知道。”

你只是听说，我可是真的参与进这起事件中了好吗......

“你知道了？”郑峰挑了挑眉，道：“那你知不知道另一个消息——因为现在全城戒严，学校里也不例外，所以之后几天我们放假！”

“呃......”

顾南明微微愣了愣。对于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而言，危机带来的不是阴云，而是放假的喜悦啊......其实以前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人，依稀当年非典横行的时候，他那时候还小，也不在乎全国上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人心惶惶，就知道自己不用上课了，开心。

但这次不一样，他亲身参与进去了，因此便心态一下子转变不过来，笑不出来。

顾南明轻叹了一声，去洗澡。

然后又聊了一阵，便到上床睡觉的时间了。男生寝室一定有那么一项保留节目，姑且称之为卧谈会好了，就是在熄灯之后躺在各自的床上闲聊。他们几人差不多一个假期没见，今天寝室四人终于集齐，想说的话很多，彼此聊起假期里的事情.......

当然，参与卧谈会的其实也就顾南明、郑峰和严肃三个人，陈楠这种闷葫芦，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种没营养的聊天和他没啥关系。

然后聊着聊着大家就发现好像其实都没干啥事儿，顾南明、陈楠、严肃因为进入了执行部门，大半个假期都在医院中度过，做手术，休养，再做手术......如此循环，假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郑峰听着听着，大叫一声：“可恶！就我一个是心理健康部的，我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那你自己不来执行部啊！”严肃道：“因为明年就是大风暴，今年执行部是扩招了的，你自己不来啊！”

郑峰想了想：“算了，还是心理健康部适合我。这边学姐多。”

顾南明摇头一笑。

男生之间聊着聊着就会不可避免地谈到女孩子，但因为今天实在是有些疲惫，顾南明打了个哈欠就不出声了，翻了个身打算睡。在他们寝室，当有人想要睡觉但碍于其他人谈兴正浓的时候，有一种委婉而不失礼貌的方式来终止卧谈会，就是说“老陈怎么不说两句”“老陈呢”——喊陈楠说话。

然后陈楠就会说：“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早点睡吧。”

瞬间冷场，效果奇佳。

当然偶尔陈楠也会试着加入到卧谈会当中来，但这家伙不苟言笑的死正经性格，就导致他不管说啥都很有冷场的效果，他的发言就是一个终止卧谈会的信号，今天也是一样。

顾南明躺在床上，精神满满放松下来，积压的疲惫感顿时被释放，思绪随着夜晚的冥色一同扩张。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浑身都有些酸痛，脑子里更是有种隐隐的枯竭感，之前连续多次触发“预知”实在是让他消耗甚大，更为要命的还是神性的残留影响，那种脑袋被锯开一样的痛苦时不时就会在意识中浮起。

猩红王......

你了解得越多，祂就离你越近。

他回想着在医院时脑中触发的画面，又想到商秋君学姐的提醒，心中始终难以平静。恍惚间，他好像真的产生了一种背后有东西在追逐的感觉，让他后背发凉，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

画面一幕幕地闪过去，最后又定格在商秋君的笑容上。

这个女人.......看不懂。但她看样子似乎很笃定女歧的存在，她到底想干什么呢，有什么目的，目的的背后又是不是带有某种恶意.......全然无法可想。

还有她对“子宫”“神子”的那一套解读......那是正确的吗？顾南明又想起来那个笼罩在黑袍底下的神秘的榕，回想起对方的话，榕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对“子宫”和“神子”的关系理解的和商秋君完全不一样，那家伙可是赤烛教团的成员......可是那个榕好像陷入了神性的陷阱里无法自拔，似乎又从侧面印证了商秋君的正确。

对神谕的解读，要透过表象看本质，看它象征了什么......

如果真正的神子真的是从女歧的意识中诞生，那他又应该怎么阻止？

顾南明辗转反侧，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去的，陷入一个梦境的浅眠中。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有红色的巨虫像是枝条般狂舞，一处处血光像是火山样爆发，一个声音在高呼王的降临。顾南明猛然惊醒过来，接着照进房中的微光，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凌晨三点。

顾南明大口大口喘着气，意识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汗，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大脑胀痛，心脏也一波波地绞痛，像是一口气差点儿没缓上来。他呼了一口气，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不对，那不是梦，而是红王的神性力量在召唤。

一般来说，这类的梦境往往刚一发生就会被那团黑色火焰烧去，但这一次那团火焰却无动于衷，这个梦境像是悄悄地绕过了噬梦火构成的“防火墙”，完全没有触发这团火焰。顾南明疑惑了一下，怀疑可能是因为自己之前多次预知，已经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导致自己和这次的咒术已经产生了某种联系，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事情。

他刚刚的梦境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有什么变化发生了。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