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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你如果不这么急着来找我的话，我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很难确定。”

豢灵者轻声说着，脸上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那种疯狂，变得异常冷静。疯狂与理智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而很显然，此时的豢灵者，在这条线的另一侧。

“降生派辛苦培养的子宫，突然挣脱了控制，很奇怪不是吗？本来只要安安稳稳地完成仪式，神子就会降临了，但这时候子宫却跑了......”

他脸上露出一抹讥笑：“我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降生派之前的几次行动，好像都失败了吧？行动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血液组成的人形激荡不休，甚至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形体逐渐拉长，杀意大盛。

“本来我甚至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她，但是现在的话，你让我确定了。”豢灵者继续不紧不慢地道：“有些你不想让我，让其他人知道的事情......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榕，多做多错，你如果想要隐瞒自己的存在，就应该少做。”

“比如现在——”

“你觉得心虚？胆怯？才急不可耐地过来想杀我？”

豢灵者目光转冷：“但是与其对我展露杀意，不如仔细想想，你的精神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你怎么会如此冲动呢？”

血液涌动不休，不知道是因为杀意暴涨，还是因为被说的有些动摇。无形的力量放射在空气中，甚至会让人皮肤上有种微微的刺痛感，但豢灵者全然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一种如沐春风的微笑。

榕沉声道：“你想怎样？”

“不用紧张。”

豢灵者道：“在教团中，你和我这样的人不多。神性是一种唯心的力量，精神超然在物质之上，接触它的人必然也会被它所改变。我只是觉得很悲哀.....很悲哀.....”

“榕，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榕沉默，过了片刻，道：“你想怎样？”

这句话，和上一句话，显然并非同一个意思。

豢灵者凝视着它，忽然道：“谢谢。”

“......什么？”榕一怔。

豢灵者脸上怀念的神色一闪即逝：“我在教团中的时间比你长很多，榕，你不知道吧，我曾经也是你们降生派培养的灵童，是神子的载体之一.......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曾有过一个朋友，但后来，她消失了.......”

豢灵者沉默了很久：“你帮我做了一些，我一直想做，但是没做到的事情。那些恶心的白痴老家伙对我很忌惮，一直盯着我，让我没办法出手。榕......我得感谢你。”

“这么久了......降生派做的那些仪式，不知道有没有洗去她的记忆，也不知道她还记得多少东西......”

豢灵者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现在很矛盾。你说......好不容易，重新发现了她的踪迹，我是不要去理会，让她好好地藏起来，甚至送她一点礼物帮她恢复呢，还是......”

他的脸上，那种贪婪和疯狂如同跗骨之蛆一样重新蔓延上来，让他的神色变得扭曲。豢灵者将五指慢慢握起，一字一顿道：

“把她找回来！！”

......

黑暗。

血液。

地面上刻画着红色的符文......

许许多多道身影，像是幽灵般在黑暗中时隐时现，一些人的面孔匆匆地闪过去，空气中回响着奇异的语言。那像是一种歌声，神秘，悠长，带着黑暗的诗意，在呼唤着某个超凡而伟大的存在......

“他”循着那歌声的指引往前走，往前走。血色在脚下蔓延开来，流淌进黑暗的深处......

......

恍惚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敲自己的脑袋。顾南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覆盖甲壳的脑袋凑到了他的眼前。

顾南明愣了两秒，抬起手指将小女皇顶开：“放心，我没事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脑袋里有种宿醉般的疼痛。睁眼看了一下四周，还好，是帐篷里，而不是病房......实在是对自己每次受伤后醒来就看见病房的经历有些心理阴影。透过帐篷的帆布，依稀可以感受到外面阳光明亮，帐篷里又没人，应该是上午或者中午......

脑子里忽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没死吧？”

是那个黑袍怪物。

顾南明头疼着，没啃声，那个黑袍怪物自顾自道：“还没死。”

“小子，我提醒你一件事。我要沉睡一段时间，检查一下自身的状态。豢灵者盯上你了，啊，准确的说，是盯上了子宫。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但对你来说，估计就是纯粹的恶意，总之，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你自己小心。”

“啥？哈？”

大脑昏昏沉沉，思维运转异常迟钝，顾南明一时间还没能醒悟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在心中呼唤了几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漆黑的火焰还在他的精神海中静静燃烧，但火焰背后的那个意识却彻底沉寂了下去。

搞什么啊......

顾南明还是头疼，使劲一遍遍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梦境中的画面依稀地浮现出来，那些闪过去的人脸......全都是孩子的模样，是当初和女歧同一批的儿童吗？他分享了女歧的梦。再想到刚刚的提醒，顾南明忽然有了一种古怪的猜想，那个疯疯癫癫的豢灵者和女歧该不会是认识的吧......

小女皇在他身边围着他转来转去，顾南明休息了一阵，挤出一丝精神力，用超感知觉询问小女皇：“我睡了多久？”

“一天！”小女皇挥了挥它的前肢：“我问你个事儿。”

“嗯？”

小女皇绕着顾南明转来转去，一边用螳螂似的前肢挠自己的脑袋：“昨天那个雌性直立猿和我说，你们不会在这里久留，过段时间就要走了是吗？”

它似乎是有些寂寞。顾南明多多少少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点头道：“对......”

小女皇道：“她还说......我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离开这片森林，和你们一起走。”

“.......啥？”

顾南明眨了眨眼，有些懵了。

和你们一起离开。”小女皇像是有些兴奋，“她是这么说的。”

顾南明心中惊雷滚滚......但是下一秒，他马上发觉其实是自己大惊小怪了，新西府什么样的异类生物没见过？辣么大个收容所摆在那里呢，学院里还有槐爷，想小女皇这样的，新西府早就见怪不怪了......

顾南明道：“那她还说了什么吗？”

“嗯......”小女皇挠了挠脑袋，“她说我很有.......研究价值。”

研究价值......

顾南明哑然失笑，然后道：“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到时候再帮你问问详细的情况。”

林雀自然发出了邀请，那自然不可能是将小女皇拐到新西府然后切片研究，但具体如何，会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他还得帮小女皇问问。

他之前就是不知道原来林雀也在这里，在一号试验林中，要是早知道......呃，好像也做不了什么，难道还能跑去林雀所在的那个监察站串门？

小女皇倒是充满了期待：“不知道你们那儿是什么样的，真想去看看啊......”

顾南明笑了笑。按照小女皇的成长速度，等到野外生存特训结束的时候，应该体型已经成长了好几倍，到时候辣么大一只女皇能带着上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