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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雀将他一直送到寝室的门口，又反复叮嘱了几句后才离开。

顾南明拿起钥匙打开房门。

现在还是早上，其他人都在操场上军训呢，他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去，就先在寝室里呆着好了，正好试试林雀所说的方法。说起来坐轮椅确实不太方便，光是开门都费了他半天的劲儿，一个人的时候，上下楼梯怎么办啊......

顾南明脑内念头纷杂，用手控制着轮椅的轮子，半天终于进了门，一看到床铺，脑子里又忍不住冒出来一个更加可怕的问题：

床是在上面，我这样子怎么上去......该不会还要有人把我抱上床吧.......

卧槽！

顾南明脸色瞬间变绿，光是想想就感觉菊花发紧，整个人都要疯了。

深呼吸，冷静，冷静。

先不要想这个。凭老夫的臂力，用手应该也能自己一个人爬上去......

顾南明拍了拍自己的脸。

现在一个人在寝室里，还是先来尝试一下林雀说的“第二种方法”，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干。他如此想着，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然后闭上眼。

和上回仪式时一样，先用灵锁封印自身的五感。

轻车熟路，很快就完成。意识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然后是......感知外界。这一步比他想象的更为困难，半天找不到窍门。五感的全部消失其实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体验，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有黑暗，甚至是一种连黑暗也没有的空旷，空无......

上一回他的目标明确，并且很快找到了女歧的存在，但这一回没有。以太界是一个过分宏观的存在，就像是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因此却也让人难以意识到它的存在。一秒，两秒......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急躁的心情悄悄积累起来，逐渐变成了几乎将人压倒的恐怖，房间里，顾南明闭着眼睛，但却开始无意识地呼吸加速，心率也开始快速上升，额头迸出冷汗。

很像是幽闭恐惧症。也是那种封闭、黑暗的感觉，只不过这种状态却比单纯的幽闭更加彻底。

空无。

像是黑洞一样，要把人吞噬进去的空无.....

轮椅上，顾南明的身体开始微微地痉挛，肌肉在抽搐，整个人随着呼吸而起起伏伏，像是癫痫病发作一样。思绪渐渐变得汹涌，杂念和恐慌的感觉抑制不住地冒出来，许多浮光掠影的幻象从眼前闪过去。

不好......

顾南明心想。他已经开始感觉吃力了。他甚至还没真正迈出那一步，就已经快要被恐惧感给压倒，不仅是心理的，还有一种生理上的瑟缩和颤栗。

冷静，冷静......

他努力调整着心态，回想起书上对超感知觉的介绍。他没有去摒弃那些幻觉，而是用一种平常心，任由它们从眼前飞闪过去，有些感觉像是变得渐渐清晰起来了。绝对的黑暗中，大脑的逆向幻觉又一次开始瓦解，拼命地寻找着信号，身体的感官几乎要冲破灵锁的封锁......

一阵刺痛！

忽然而至的痛感，像是有雷霆轰地在脑内炸响。顾南明整个人的肌肉都是猛地一震，几乎要从轮椅上弹起来。他的灵锁还在，但这不是单纯的幻痛而是......超感传递给他的痛楚！顾南明不惊反喜，这意味他的超感知觉终于接触到了——

洪流。

以太界的洪流。

天崩地裂。

顾南明闷哼一声，从五官封锁的状态中不由自主地退了出来，瘫在轮椅上，接着就感觉鼻子里一阵温热，滴滴答答地流出好多血来。

痛......

脑子里一阵阵发痛，意识是涣散的，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但是做不出动作。鼻血顺着下巴滴下来，在衣服上染红了一片。好几秒之后，顾南明终于动了一下，抬起头，身子从轮椅上坐直，然后推着轮子到一旁，身上拿了张纸。

“卧槽......”他低低骂了一声，用纸擦了擦满是血迹的鼻子和下巴，然后又抽一张，再擦，再抽......好久之后，鼻血终于止住，但身上衣服已经一片狼藉，全是血。大脑中残留着强烈的疼痛和眩晕，让他在止住鼻血后就像是失去了力气，用葛优躺的姿势瘫在轮椅上。

恐怖啊......

他回想起自己方才短短几秒的经历，除了恐怖而已，找不到任何其他的形容词。

那时候的感觉......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小船，看着外界，风暴雷鸣，一个大浪，裹挟着千千万万吨的水流轰然而下......

怪不得林雀反复提醒他有危险性。

这他妈的......他还是太莽了，低估了这种方法的危险性。原本以为也就是蹦极的程度，没想到是被绑在火箭上直接发射上天的程度......这是要人命啊！完全想不到，超感知觉体验中的以太界居然这么可怕，刚刚差点儿把自己给作死。

疲惫......

歇会儿，稍微歇会儿......

顾南明只觉得精神亏空严重，脑海里昏昏沉沉的，忍不住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就连呼吸也微弱下来，居然是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

“......苏教官还是这么严啊......”

“也就老陈还能挺得下去。”

郑峰、严肃和陈楠走在一起，往寝室的方向走去。此刻上午的军训已经结束，他们刚吃过午饭，正要回寝室简单地冲个澡，顺便换身衣服去上下午的课。郑峰走在最前面，又道：

“哎，老顾不在，还有点想他。也不知道出院了没有。应该出院了吧？”

“就是今天。”严肃道：“上回去看老顾的时候，问过他的，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那说不定一开门就能看到他。”郑峰笑容满面，掏出钥匙开了锁：“让我看看顾老哥在不在——”

他的话语骤然噎住。

寝室里赫然是这样一幅画面：

顾南明躺在轮椅上，脑袋歪向一旁，身体一动不动，衣服上一大片血迹。

郑峰愣在那里，张大了嘴巴，精神受到冲击。身后的严肃不明就里，见他站在门口，身子挤过去一看，也愣住。陈楠探头看了一眼，顿时也僵在当场，眼睛瞪得圆了。

“这......”

郑峰嘴唇颤抖，忽然大喊着奔了过去：“老顾啊！！你怎么就死啦——”声泪俱下，喊声惊动了整个宿舍楼，旁边的好几个寝室一下子打开了门：“发生了什么？！”

顾南明顿时惊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