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像是久未停歇的钟声，在顾琰心口撞击，撞得他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为什么要杀你？”

“不大想的起来了，好像就是说我撩拨了你千年，你假意逢迎，最后趁机杀了我。”

百里牵吾耸了耸肩，“有点荒诞，本殿下一介凡人，哪里来的千年？”

顾琰有瞬间地怔愣。

要是他不知道他还有个连自己都记不得的天宫太子琰的身份，听到百里牵吾这句话，估计只会驳她一句。

“殿下二流子本质，好不容易幻境里走一遭，倒是知道四处撩拨要受教训，还不算太禽兽。”

虽然他这话没有说出口，百里牵吾却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般，勾了勾唇角，“禽兽了的。”

顾琰：“……”

“但是被你吓到了。”然后她的视线在他捂着的心口上一落，心说。

万蚁噬心的画面在她脑中逡巡不去，只要一想到，她的心就不可抑制地哆嗦一下，他得多疼。

顾琰心下却有了思量，如此说来，他还是天宫太子琰的时候，她必定还是在他左右，两人纠缠千年。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竟会想要杀她？

他为何现在又是这太傅身份？

如果他回得去天宫，是不是就可以恢复记忆，知道他与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琰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你恨我吗？”

百里牵吾挑了挑眉，恨？

“恨不恨的，要建立在你到底有没有真的骗我的基础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做鬼也要打扁他，将他死死地钉在床上，不说个子丑寅卯来，他想下床试试？

不过幻境里她看到的可不是这样。

“恨啊。”她说，“幻境里，我给你下了诅咒，诅咒你自责后悔，蚀骨钻心，日日夜夜折磨于你。”

她的手缓缓地覆上他按在胸前的手上，“你的心疾，就是因为受我诅咒。”

“原来如此。”顾琰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他忽而就笑了，如释负重一般，“所以这辈子如果我对你不是假意逢迎，下辈子我的心疾是不是就好了？”

百里牵吾微一怔愣，“那你就不恨我？”

顾琰寒潭般的深眸涟漪碎了整个潭面，他眼睫微敛，再睁开，铺了整潭的温柔。

“能让你对我下这样的诅咒，当时我一定伤你伤得很深。”

比如说，像她在幻境里看到的，亲手杀了她之类的。

可是那绝不可能，他心说，他不会。

百里牵吾听闻他的回答，眼帘一挑，之后挑了又挑，“太傅……”

顾琰轻轻“嗯”了一声。

只听她带着怀疑的语气，声音微一上扬，“你真的不是出去鬼混了，现在在跟我求忏悔？”

顾琰：“……”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能跟她好好说话。

“不能怪我怀疑，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十之八九有猫腻啊。”百里牵吾这么说着，脑子里便开始琢磨着，顾琰的态度确实是有些转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次在马车，他第一次吻了她开始？

不是吧，看不出高洁淡漠的太傅还是个纯情少年呢，就只是吻了一下而已，一颗心就已经沉沦了？

那幻境还生生给她看个假意逢迎，假意个鬼，人家一颗红心正“扑通扑通”往她身上跳呢。

百里牵吾“嘿嘿嘿”地勾起了嘴角。

顾琰“咳咳”一声，她倒是敏锐，这就看出有猫腻。

“幻境里还看到什么？”他问。

“还看到……”百里牵吾魅人的眸一眨，“太傅叫本殿下……小吾儿～”

顾琰险些一口口水呛着自己。